长老毫不遮掩地一招开门见山,令叶清玄分外错愕。
“罗慕路斯人早就没有会说自己民族的语言了,只剩下口音。你用这种口音去说通用语,只会让他们觉得羞耻。”
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不要这样了。罗慕路斯人不需要这种故作亲近,也不需要怜悯。”
“……好的。”
就在谈话之间,他们从街道上七扭八拐,一路走来,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奥斯维辛的核心。好几条狭窄的街道,通向了一个庞大的集市。
就在喧嚣的集市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商贩们火热的叫卖着,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不似外围一般冷清。
“这才是真正的集市,你摆摊的那个地方只有外地人才会去。”长老拍了拍叶清玄肩膀:“你真想要摆摊的话,来这里,报我的名字,本地的人不会在意的。”
“呃,谢谢。”
叶清玄勉强地笑了笑,视线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集市的中央。
就在环形的场地中央,却一片空旷。
在空地上,有数支黑铁的长杆笔直地伸向天空,悬挂着一具具早已经风干的尸体。微风吹来,干枯的尸体便如同树叶一样摇摆,看起来异常狰狞和阴森。
可有谁会在自家聚集区中心竖这样的东西呢?
叶清玄想不明白。
“你在看什么?”
长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哦,那些都是以前的长老,我的同僚啊。可惜,因为犯了错,被吊死了。”
“犯了错?”
叶清玄好奇地问:“他们做了什么?”
长老挑起眼睛,看他的神情像是无比怜悯,像是看着一个智障:“……要知道做了什么会犯错的话,那他们不就不用死了吗?”
“……”
叶清玄被堵了一下:“这是……谁做的?”
“当然是我啊,在这儿除了我,谁还有资格审判他们啊。”
卡里古拉淡淡地说道:“仔细想想,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啦,他们挂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别说,现在要是他们不挂着,我都不习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挂着呢?人都已经死了吧?何必这样?”
听到叶清玄的问题,长老也被难住了。
“这个啊……”
他挠着自己一头鸡窝的乱头发,比划着手势:“不知道这样的人外面有没有,年轻、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什么都懂,想要改变命运,可又偏偏没有见过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摸样……这样的人是叫什么来着?愤、愤……”
“愤青。”叶清玄补充。
“对,没错!”
长老满意地锤了一下手掌,唏嘘感叹:“年轻人的愚蠢不可避免,总要有点东西给他们警告。至少,这样可以让他们在试图犯蠢的时候冷静一些。”
长老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毕竟,罗慕路斯人已经没有犯蠢的机会了,不是么?”
“……”
叶清玄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路无话,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长老顺便白拿了人家一只鸽子,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很快,他们就到了地方。
“进来吧。”
长老推开门,请他入座——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座,破旧的地毯上有几个坐垫,叶清玄随便挑了一个坐了。
而长老放下鸽子之后,便一个人走进里屋,抓了两把香料和木屑洒在屋中的火灶里。很快,火焰升腾起来。
卡里古拉对着那从祖先时代一直延续到今天的家火低声吟诵了几句祈言。罗慕路斯人重视先祖,每个罗慕路斯的家族都有自己一套供奉家火与先祖的礼仪,并严格遵守。卡里古拉自然也毫不例外。
很快,他就结束了祈祷,回到了大厅里。几个仆人便端上了几杯水上来,顺带将处理好的鸽子放在了长老的面前。
现在那只可怜的鸽子浑身的毛都被扒光了,捆着双脚,无辜地咕咕叫着。
叶青玄低头端详着那只鸽子:
“这是……”
长老神秘一笑,拔出了短刀:“客人远来,就让我就为你占卜吧。我原来可是罗慕路斯人里最好的肠占师。”
叶清玄还没反应过来,长老手中的短刀一闪,啪的一下就把鸽子开膛破肚。
在混杂了禁药和迷幻熏香的香料气息中,长老手握着鸽子和短刀,手舞足蹈,深深地吸了一口白烟,然后双眼泛白,竟然起身狂舞了起来。
在那沙哑古怪的哼唱中,他的身体抽搐着,双眼翻白,剧烈喘息着,发出尖叫,浑身哆嗦,猛然坐倒在地上。
右手用力一挤,可怜的鸽子就吧唧一声被挤扁了。
长老灵巧地用短刀挑出了鸽子的肠子,细细的一截,当中抛开,专注地凝视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明白,只能隐约猜测是什么古语。
漫长的沉默之后,卡里古拉放下了短刀和手中血肉模糊的鸽子。
有人端上了一盆水,他从容洗干净手之后,重新坐回了叶清玄的对面,欲言又止。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呆滞的叶清玄终于反应过来:
“占卜的结果怎么样?”
说实话,看着他这么煞有介事地搞了一同,叶清玄心里还真有些小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