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电视里的节目已经结束,开始飘字幕了。
等到字幕都播完了,闫敬昱才缓过神来,这简直跟刚才看《樱桃小丸子》的感觉有点相似。
电视里的那个人,即使历经了这十几年的岁月侵蚀,已经比过去苍老了很多,但是还是可以让闫敬昱一眼就认出来。她就这样对着记者的话筒和镜头侃侃而谈,关于一心福利院,关于孤儿,关于郭徽,关于她那些充满了爱意和社会责任感的经验之谈……就好像当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心福利院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过这也正常,可能也是因为他一直极力地避免再看到这个名字吧。更没想到的是,在过去这么多年之后,这个福利院再次通过一场车祸,兜兜转转地和闫敬昱扯上了关系。
现在的一心福利院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是那样被孩子们的喧哗吵闹、欢笑哭泣所笼罩着么?从电视的画面看,福利院的样貌变化不大,但是基本脱离了过去的那种腐旧感觉,大概对于现在生活在那里的孩子们,它是一个更接近美好的所在吧?但是曾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怎么还能让人继续对那里产生期待?尤其对于她来说,现在坐在那里说那些话,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话说回来,她已经坐上了院长的位置啊,那王校长呢?退休了?辞职了?还是……
闫敬昱没有再想,不管这个老头最后的结局是好还是坏,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周老师,以及安西等人,他们都早应该和叶一琳一起,消散在往事的风里,不该再被闫敬昱记起。
可是真的消散了吗?闫敬昱躲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躲过“一心”,没有躲过周老师,那么他离叶一琳和王校长,还有多远?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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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徽给法律部打了个电话,询问王小龙民事赔偿案件的开庭日期,不过一会儿那边回了信,开庭日期是三天之后。郭徽叫来了总裁办的小西,确认了一下日程,正好那一天还没有什么事务。郭徽让小西记一下,那天的时间都空出来不做其他安排了。然后在电话里让法律部把详细的情况给他发个邮件,表示他会去庭审现场。
没过一会儿,法律部经理匆匆忙忙过来找郭徽,向他表达了疑惑,怎么郭徽之前一直对这个案子不闻不问,结果到了开庭的日子却要亲自出席?想知道他有什么考虑,别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郭徽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放心,他还能玩什么花样?不过就是想把这事做个了结罢了,现在网上这么多骂名,总要找一个机会给外界一个说法。
法律部经理出去以后,郭徽又给李少君发了个微信,告诉她务必要去庭审现场,最好占个好位置,如果错过了什么,他可不负责任。
把案件情况了解得差不离,郭徽抬手看了看表,算了算裴雪回北京的飞机应该落地一段时间了,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却没有任何消息。这段时间二人一直处于很腻歪的状态,裴雪有什么行踪都会第一时间跟他汇报一下,今天这突然的沉默让他有点不适应。想了想,郭徽还是给裴雪拨出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筒对面是冷冰冰的语音提示。
难不成还没落地么?中午查的时候明明是准时起飞了啊,总不可能在天上延误了吧?郭徽打开了“航旅纵横”app,搜索了一下裴雪的航班,手机显示二十分钟以前飞机就在首都机场正点降落了。
手机没电了?忘了开手机?郭徽心里又生出一堆疑问,他把领带松了松,沉吟一下,又拨通了裴雪经纪人的电话。
电话通了。
“喂,小赵啊,我是郭徽,你们到北京了?”
“到了呀,正等着取行李呢。”
“那我给小雪打电话她怎么关机呢?你让她接下电话吧。”
“她已经先走了啊。”
“先走了?”郭徽一愣,先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刚一下飞机就说有点事情,着急忙慌地走了,让我自己把行李取了先放我那儿,我还以为她是去找你了呢。”
郭徽本想再问问,又觉得也没什么可问他的,便说道:“哦,我再等等吧,可能是她手机没电了。”
挂掉电话,郭徽把已经被他扯得松得不行了的领带直接解了下来,扔在了桌子上,又尝试给裴雪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郭徽感觉莫名焦躁,这种失去控制的体验非常差,他走到落地窗前向外望了望,想稳定一下心神,却发现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最终他走出了办公室。
“我出去一趟,今天不回来了,有事电话联系我。”
“还是老地方?”小西笑意盈盈地问。
“老什么地方。”郭徽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小西心说:怎么老板今天这么横啊,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回来了,爱去哪都好,总而言之今天是不用加班了。她又开始在微信上约了起来。
北京的工作日,即使刚下午两三点钟,路上也并不好走,在忍受了四十多分钟的走走停停后,郭徽终于把车停进了距离公司六公里的自家楼下地库。
急急忙忙地锁上车,上电梯,郭徽感觉自己就像个闹肚子的人一样一溜儿小跑到家门口,开锁,开门。
迎接郭徽的是空无一人的客厅。
郭徽喘了两口气,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走进家门。他叫了两声裴雪的名字,没有回应,然后他把所有房间、厕所、阳台挨个走了一个遍,确实没有人在家。
裴雪没有回来。
郭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才发觉后背发凉,汗已经把衬衫给湿透了。他又坐直起来,拿起手机反复查看,看是不是漏了裴雪的消息。
并没有。
郭徽又打了一次电话,接电话的还是语音提示,通话中断后他把手放下,顺势把手机扔在旁边,屏幕上显示已拨次数是二十五。
郭徽这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失态,他坐在沙发上平稳了一下呼吸,对自己说:“冷静,别着急,这才多大点事,有无数的方式可以解释这件事,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呢?”
郭徽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和裴雪有关的一切,思考她能去哪儿了。结果不想不要紧,一想他才发现,自己对裴雪的了解只限于面上这些事,除了她在北京租的那间小屋,他不知道裴雪真正的家在哪里。家里都有谁,父母是做什么的,一概不知。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裴雪确实真的叫裴雪,不是艺名,他俩去塞舌尔玩的时候他见过她护照。
郭徽想起裴雪走之前在门口对他说他根本不了解她,现在看来这句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既然自己所知有限,那么只好求助他人,不过除了经纪人小赵以外,他和裴雪两个人之间也不存在任何共同的朋友。
郭徽无可奈何,只得再次给小赵打去电话,询问裴雪的情况,看看她有没有可能是家里有事或者怎样。结果没想到小赵竟然对裴雪的身世了解也不多,说裴雪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而且也从来没见她和家人联系过,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家人一样。
听小赵说完,郭徽越想越不对劲,毕竟二人交往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却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过自己的家人,这件事现在看起来确实相当不正常。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这事也没什么用,小赵现在也是一筹莫展。要知道裴雪这两天还有通告呢,现在这么一消失,连b计划都来不及制订,很容易得罪制作方。裴雪这才刚出道没几个月,稍微有了一点知名度,但是还是处于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有点曝光度的级别,这要是在圈内传出一个说话不算数、耍大牌不录影的名头,以后也就别混了。小赵现在也不敢跟公司说找不到裴雪的事,但是纸里包不住火,如果再找不到裴雪,公司那边他也没法交代。
对于这种小经纪公司的小经纪人来说,小赵和裴雪几乎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裴雪因为这事被公司处罚,来个雪藏,或者直接解约,那小赵这段时间的经营也就基本白费了。要知道他手上的几个艺人,也就只有裴雪还有可能出头。
因此,小赵心里也不比郭徽稳当,他询问郭徽这种情况可不可以去派出所报案让他们帮忙寻找,郭徽回说别想那美事了,首先裴雪消失刚一个下午,成年人失踪二十四小时才会立案。话说回来,就算到了二十四小时,裴雪又没什么疾病,而且是自发地说了有事要离开,警察是不会吃饱了撑的接这种案子的。话再说回来讲,即使真的报了案,派出所也真的接了案子,若是到最后裴雪其实没事,自己又回来了,这反而不好收场,怎么说她现在大小也是个公众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