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桓容 来自远方 2199 字 20天前

贼人审讯完毕, 录得口供达三十页。桓容特地抄录部分交给刘参军, 请后者呈给郗刺史过目。

“此地距建康不远, 天子亲命朝官竟遭刺杀, 足见庾氏猖狂。”

对于桓济派来的刺客, 环桓容只字不提, 一口咬定庾邈藐视天威, 心胸狭窄,挟私仇派人刺杀朝廷命官,其行可恶, 其心可诛!

“如非郗参军拼死相护,刘参军及时来救,容性命恐难保全。庾氏如此恶行实令人发指!”

刘牢之捧着口供, 目瞪口呆半晌。

“郎君的意思是?”

“我将修书一封送往姑孰, 将部分擒获的贼人一并送去,交给家君发落。郗刺史阅过供词, 余下贼人尽可提走。”

刘牢之尚未转过弯来, 被请来抄录供词的郗超倒吸一口凉气。

桓容扫他一眼, 嘴角掀起一丝笑纹。

现下桓大司马是桓氏的顶梁柱, 一旦他倒下, 自己也别想得好。哪怕渣爹已经抄起刀子,他也没法马上回砍。

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话语权都没有, 想不憋屈也难。

认真计较起来,供词和刺客握在自己手里, 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杀了浪费, 不杀真心憋闷,不如大张旗鼓送回姑孰。

渣爹尚要脸面,桓济九成要背锅,而且背上就摘不掉。

若是渣爹决心回护,至少短期内不会找自己麻烦,还要给他送钱送粮,向世人展示父慈子孝,孔怀相亲,家庭和睦。什么父子相残,什么兄弟相杀,统统都是污蔑!

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抓紧些也能在盐渎打下基础。

假设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障,还谈什么其他。

桓容下定决心,哪怕用金银珍珠来砸,也要砸起一支队伍,替代心怀二志的旅贲。所谓有钱任性,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撇开桓氏内部,对庾氏就无需客气。

郗愔忠于晋室,本该和庾氏很有共同语言。可惜庾氏丢掉荆州,失去兵权,野心却从未减少。动不了桓大司马,干脆三不五时开挖郗愔墙角。

太和二年,朝廷下令迁郗愔平北将军,领徐、衮二州刺史,镇京口,都督徐、衮、幽等侨州诸军事。

桓大司马还在掂量如何开口,庾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这一下便捅了马蜂窝。

郗愔是东晋太尉郗鉴的长子,崇尚道家养生,好修黄老之学,却不代表他是个软柿子,乐于交出手中权力,任由外人搓圆捏扁。

士族家主必以家族为先。

自郗鉴去世,郗愔成为郗氏的中流砥柱,轻易撼动不得。

桓大司马口称“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明面上仍不敢强取,而要暗中慢慢谋划,不惜以亲生儿子为棋子,足见对郗愔的“重视”。

庾希没掂量清楚自身分量,敢当朝出言夺-权,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郗愔之前按兵不动,是因为手中没有把柄,不好轻易下手。

现如今,桓容在距离建康几十里处遇刺,供词和贼人一并到手,罪证确凿,要是不让庾氏好好“痛快”一回,郗刺史绝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庾邈抵赖,郗愔照样有办法扣实罪名。

贼人威胁的不只是桓容,还有郗愔的儿子郗超。郗愔防备儿子不假,却不会乐见儿子去死。人证物证捏在手中,足可对庾氏发难。

这就是实力,是手握权柄的力量,也是桓容目前最缺少的东西。

料定桓容的打算,郗超脑中急转,难免为桓大司马感到可惜。

世子无才,二公子有才却气量不足。小公子身具大才,奈何生母出身晋室,注定不能为大司马所用,更无法承其君位。

郗超暗自叹息,刘牢之眉间皱出川字,两人看向桓容的目光均有些异样。

桓容站在车辕前,漆黑的双眸被火光照亮,映在观者眼中,竟有几分深不可测。

事实上,聪明人太容易想多。

能将贼人的事情处理妥当,设法从渣爹手里捞点好处,已经耗尽桓容的心力。目前,他想的绝不是什么兵法计谋,更不是什么坑人伎俩,而是让婢仆架锅煮饭,好好吃上一顿。

白日赶路夜间遇刺,桓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乎能当场吞下整头羊。

可惜这样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没等桓容唤人,就有旅贲上前行礼,开口道:“郎君,雨水渐小,天色将明,不若打起火把继续赶路。”

旅贲的左臂吊在胸前,脸上的血痕尚未结痂,可见战斗时的凶险。他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营地经过清理,到底残存不少血迹。一眼望过去,心里不舒服不说,还可能引来夜间狩猎的狼群。

桓容询问过刘参军意见,同意车队前行。

旅贲手持火把,带数名健仆往前方探路。桓容令忠仆缀在旅贲身后,自己登上马车,沿着火光前行。

刘参军不习惯坐车,骑马伴在车外。

郗超被请入车内,继续为桓容讲解侨郡。比起遇袭之前,郗超的精神明显变差,心神不属,语气也有几分敷衍。

有刘牢之等人在侧,旅贲不敢再行诡计,老实在前方引路。途中避开一截断木,绕过几处泥坑,车队再没遇到其他困难。

卯时正,下了整夜的雨终于停歇。

乌云散去,天边绽放万缕橘光,一轮红日缓慢升起。

小童熄灭三足灯,桓容打了个哈欠,推开车窗,发现车队正沿河岸前行。

河道中水流湍急,偶尔有小船卷入其中,貌似将要倾覆。艄公手握竹竿轻点,船身又稳稳排开水流,向下游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