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施粥的?可是施粥的人都扔下了自己的桶。
是有大夫?可是头发胡子花白的最有名的大夫都跑去。
人群如潮水,涌涌又退开分向两边,让出一条路呈现一个人,夏日明媚的日光下,那人手握木杖僧袍飘飘.....
“和尚?”胡知府道,“大觉寺的僧人?”
将领摇头:“反正不是慧明那些大师,这么年轻。”
和尚这时候不躲在佛前念经跑出来干什么?要闹事吗!而且看众人拥簇的态度......
胡知府警惕,身为官府最知道了,号称慈悲的和尚可不都是善人。
和尚穿过人群就到了收留伤兵难民的这条街,临近城门站在城墙上胡知府将他的面容都能看清楚了。
是个好看的和尚,面容清像是蒙着一层尘灰扑扑,但又像一把剑凌厉.....
胡知府走神乱想见那和尚停下来,俯身查看一个拄着拐双腿还在流血的兵士,不知道怎么捣鼓一番那伤兵的血不流了,竟然还能放下拐杖走几步,四周响起民众的欢呼声。
那伤兵跪倒在地叩拜,和尚走过去,没有阻止也不在意,两边伤兵难民喊着木大师一脸期待,但没有涌上大喊大叫大哭,甚至原本呻吟哭痛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似乎怕惊扰了和尚。
和尚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不时的停下来查看这些人,有伤的治伤,有病的望闻问切.....
药和用具那些大夫们都及时的奉送捧上,他就这样走一路,治伤问诊送药一路,他所过后呻吟痛哭都被抚平了,连一个伤了双眼双腿只能躺在地上的人都咧着嘴笑了......
胡知府恍然:“原来是个神医啊。”
医死人活白骨从来都是让人敬畏和信赖的神仙一般的存在,乱世里尤甚。
“不过咱们江陵府有这么厉害的高僧神医?”胡知府又问,可是从未听过。
哨探已经机敏的去打探跑回来了,道:“不是咱们这里的,是外地来的。”
胡知府点点头,战乱四起流民遍野,叛军对城池村庄民众肆虐,寺庙道观也不能跳出红尘之外,被叛军们一视同仁烧杀抢掠。
太平盛世已久,大夏的寺庙道观香火旺盛,不少寺庙道观广拥田产不纳捐税可谓豪富。
战乱后成为流民的和尚也多得是。
城下的和尚认认真真的继续查看着,有病有伤的治病治伤,没病没伤的也认真的确认告诉他们没病没伤,一直到日头正午他看完了整条街上的人,僧袍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没有离开,街上的人也没有散去,神情更加激动期盼,远处也有更多的人涌来。
木和尚一撩僧袍席地而坐,木杖放在身边,就在正午的日光下垂目开口,一声低吟如水纹,一圈一圈荡开了嘈杂,站在高高的城门上胡知府有些眩晕,眼前的街道变得忽远忽近,就像湖面一般平静下来。
低吟过后,声音清亮,时而悠扬,时而悠长。
和尚念经啊,站在城门上的胡知府竟然也似乎听的清楚,他对佛经没有太多涉猎,听不出和尚念的什么,但奇怪的是他又听得懂。
和尚是在讲一个故事,那故事里有战乱,有杀戮,有残酷,但也有真情,善良和美好,听的人不自觉的流泪。
纵然身子泡在烈油滚沸的锅中,心里却绽开了朵朵莲花,安静而美好。
第三十一章 临战有动
彭城将军精心布置的防守营地中依旧人声鼎沸,马匹嘶鸣,兵士来来往往,比先前还要热闹。
只是原本竖立悬挂密密如林五彩缤纷的江南道卫军旗帜都被扯下来,换上了范阳道安康山大旗,以及一面黑色狰狞狼头承庆的大旗。
营地中一个大坑,坑里燃着火,烧着帐篷旗帜以及死尸。
营地里弥散着可怕的味道,行走其间的兵士们没有任何不适,有的举着肉啃,有的拎着酒壶喝酒,更多的是在散乱的营地乱翻,不时翻出一个箱子,便引起一群人哄抢,争夺,推打。
更多的箱子则堆积到承庆的营帐里,如同安康山安德忠一样,范阳道出身的将官都喜好金银珠宝。
“他们在这里藏这么多金银和粮草。”一个副将大笑,“这是给我们准备的礼物吗?”
“这些怂货,一打仗就先囤积粮草,似乎有了这些就百战百胜。”另一个副将鄙夷,抬脚一踢,一个箱子哗啦倒出一堆大钱,其中还夹杂着一块牌子,写着吉州,他的脚重重的踩在牌子上,“看,吉州的将军还没到,钱先到了,现在呢?钱还在,人不敢来了。”
“他们不敢来,我们就去。”坐在地上擦拭铠甲的承庆说道,他对手下败将言语调侃没有兴趣,他只喜欢用刀用枪来凌辱那些试图跟他对抗的家伙。
他抓起一旁摆着的一柄长斧站起来。
像他这种级别的重将,基本上不到最后关头都不亲自作战了,但承庆始终还亲自上阵,大阵小仗,只要他兴致来了,纵马挥刀冲杀,不止杀对手,自己的兵将如果有胆怯跑的慢了,他也照杀不误。
每次当他上阵的时候,不仅卫军闻风丧胆,他的手下兵马也心惊胆战,舍命的狂奔向前杀敌,唯恐落后被他一斧砍死。
“大人,区区江南道不在话下,请您去东南支援小都督吧,这里由我们一路杀过去。”副将们齐声道。
承庆顿了顿长斧,也觉得这杖打的没意思,才放一把火这边的兵马就溃散了。
“大人,您带着这些缴获一起去。”一个副将提议,“小都督最近因为齐山和淮南道很不高兴呢。”
安德忠从浙西一路向东南,虽然内有将官相迎归顺,外有兵马雄厚,但东南始终被齐山咬牙守住,还得到了剑南道的支援稳住了黔中后路,安德忠迟迟拿不下东南很生气。
而淮南道那边楚国夫人也闹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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