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和尚站起来:“如果我现在不想,我就走不到她面前。”
说罢抬脚迈步,厚厚的落叶发出咯吱声,腾起尘烟。
尘烟落在富家翁眼里,就是一枚枚利箭,刺透了和尚的脚
他不忍睹的抬手捂住眼,又从手指缝隙里看和尚带着斗笠,手上裹着衣袍,如同披枷带锁一般,一步一步踏着刀火向前
“要不,我也给你找一把伞吧!”他喊道,又申明,“我只是给你找伞,但可别指望我像那个大头傻兵一样给你撑伞!”
伴着他的喊声,木和尚一步一步在山林中走远。
山林外天光晴朗,刀山火海无边无际。
李明楼的车驾疾驰在原野上,前后无数兵马簇拥如黑云。
李明楼并没有坐在车上,她骑着马已经到了更前方,站在山坡上看前方的河南道界内,似乎看了很久又似乎一眨眼,视线里出现了一队疾驰的兵马
“小姐!”元吉高兴的说道,“公子来了!”
虽然隔得远,李明楼也已经认出了李明玉。
李明玉长成了一个少年,越来越是她熟悉的模样了。
“姐姐!”马上的少年大声的喊着,挥动着手,跳下马,似乎自己跑比马还要快
李明楼抱住扑过来的李明玉,两人互相打量,一会儿笑一会儿泪目
“又长高了。”李明楼抚摸李明玉的头脸,“晒黑了。”
李明玉小心翼翼的看李明楼遮挡在兜帽里的脸,再看元吉寸步不离的撑伞遮挡日光,就知道李明楼的诅咒依旧没解。
但他现在大了,知道苦难是常态,要活着就要苦中作乐。
“姐姐。”他高兴的说道,“你又漂亮啦。”
李明楼哈哈笑,带着李明玉走到一旁搭好的棚下入座。
“你这样出来不会被发现吗?”李明楼问。
皇帝现在不信那些长成的将官,李明玉以孩子身份得到皇帝信任,时刻留在身边。
“现在陛下对曾经是剑南道罪将,如今又有韩旭撑腰一心想建功立业的小齐将军更有兴趣。”李明玉笑嘻嘻道,“趁我不在,皇帝和小齐将军更有机会能亲近。”
这话说的!李明楼笑着拍李明玉的头,笑容又冷冷,这个皇帝真是让人心凉,毫无真心只有算计。
“朝廷里的人都这样。”李明玉道,“无所谓啦,我也不是求真心来的,给我权势不影响我做事就好!”
李明楼笑了,点点头。
“姐姐,你走慢点。”李明玉又叮嘱,“我把朝廷皇帝宫里的事都打听清楚,等你到了就能了若指掌。”
李明楼笑道:“不用担心,你也不用刻意做这件事,我派人先去了,他已经到了,应该进皇宫了。”
姐姐早有安排啊,李明玉松口气欢欢喜喜,又想到什么:“姐姐你行路小心,最近河南道有叛军出没。”
李明楼惊讶:“怎么可能?哪里来的叛军?”
“旗帜都是安字,有说是河东道来的,有说是麟州附近的。”李明玉道,“我的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还在追查。”
“不可能。”李明楼道,“安庆忠已死,安德忠的兵马向西域去了,我特意把这边守住不放过一个。”
李明玉不怀疑姐姐,哦了声点头:“那估计是山贼假冒叛军,不攻城不掠地,对几个城镇烧杀抢掠一番就跑了,的确是山贼行径。”
李明楼道:“不用担心,遇到了我替你们剿匪。”
李明玉抚掌:“好!姐姐来了,我就可以清闲了,姐姐,我给你做烤肉吧!”
李明楼笑:“你还会做这个?”
李明玉站起来对外招呼,几个卫兵将一头野猪抬过来。
“姐,这是我来的路上打的!”
李明楼惊讶起身看:“你都能打野猪了啊,我还打不到呢,最多能打兔子。”
元吉也围着野猪看,点头称赞:“好箭法。”
李明玉在亲人面前毫不掩饰洋洋得意,吩咐点篝火。
山坡上被兵马围挡隔绝的姐弟享受相聚的轻松欢喜。
宋州城里皇帝行宫中的一条夹道里,未了低着头跟着两个太监向内走。
“说起来还是认得,我干爷爷当初的确在承恩宫做事。”
“我那时候还小,都记不得你了。”
未了轻叹:“咱们那时候人多啊,多到一个宫跟一个宫的人都不认识呢。”
过往啊两个太监神情悲伤,那繁华说散就散了,那些人说死都死了,死在宫里,死在路上,死在不知何处
“还好老奴能有幸得见陛下。”未了抬手拭泪,“想起当年的宫里的血水”
两个太监忙制止他“别再说过去的事了!”“说也说点高兴的,别吓到陛下。”
未了连连道歉,说着话来到了一间屋宅前,屋檐下站在一个瘦高脸长的青年太监,正看着两个太监用小炉烤干果,不时的提醒“别烤糊了”“娘娘也就舍得吃个干果子。”“这可是娘娘亲手收捡的”
两个太监带着未了上前施礼“胡公公”
未了便知道此人就是如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