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烟花女子们看看柳画,再看看雪芝,满目同情。无名的怒火在胸中燃烧,雪芝道:“你说穆远是‘公子’,还说能找出证据。这些是真的么?”
联想这些年发生的事。先是在她成亲时,穆远对她说的莫名之言,再是显儿的死,再是上官透的残废,再是听说上官透的死讯,再是嫁给穆远……雪芝来之前便意识到,自己从不曾了解过穆远。穆远是否有野心,身世究竟是怎样?多年前他消失了很久,再回来性格大变,又是因为什么?有太多的事她不知道。
“这个恐怕我们谷主便无从得知。”柳画说话声音毫无起伏,却上前两步,侧身坐到了上官透的腿上,“雪宫主自己门派的事,如何好叫我们处理?”
“嗯。我确实不清楚,和我没有关系。”
雪芝死死地盯着柳画缠着上官透颈项的手,极力令自己听上去不太过咬牙切齿: “公子是害你的人。你若不找他报仇,岂非一点自尊都没有?”
“哦?他害了我什么?”上官透接过丫鬟端来的茶盏,拨了拨盖子,喝下一口茶。
雪芝张口,却半晌说不出话。害他丢了性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失了武功?变成废人……好像这一刻,都已不成立。他不仅活得好好的,武功大增,还是如今江湖的北斗之尊。至于妻子和儿子,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会有一点点在乎么。雪芝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当我不曾说过。虞公子,后会有期。”说罢她转身。
谁知,柳画却在她身后唤道:“雪宫主请留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雪芝背对着他们:“你说。”
“相较你这个武功卓绝的女魔头,我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你从来看不到我的存在。”说到此处,柳画冷目自若,柳叶眉略微一动,细微得难以察觉,“但是,你却输给了我。你是否觉得,输得很不甘心?”
听闻此言,那些烟花女子看着雪芝,眼神更加怜悯了些。雪芝静思片刻。若上官透不在,柳画已死。可是上官透在,在自己不是他对手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发脾气,或者平静。等待片刻,雪芝转过身去。她看到上官透的手护在柳画身上,仿佛在防毒蛇猛兽。终于,她只是微笑道:“若赢得男热播你便觉得人生完满,那么我在此恭喜你,终得毕生所求。然而,我们并非一类人,实乃憾事。你跟了他之前,我已放弃了他。现在他只是我孩子的父亲。”
她看着上官透冷峻秀美的面容,想起他搂着儿子时温柔的表情。那个会说“儿子,你娘不愿意嫁给爹,爹可该当如何是好”的人,真的已经死去。雪芝看着他的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况且,现在的虞楚之,根本便是另一个人。我爱的人,早已在七年前,逝世于少室山光明藏河。”
上官透还是沉默,神情也无一丝变化。但是,周围的人已不敢多言,包括柳画。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陶瓷碰撞声。这声音是从他手中的茶盏发出的。上官透道:“不是说不要证据,全然相信他么。怎么,现在又对穆远动摇了?”
雪芝朝他拱手:“多谢上官谷主,我会静候谷主的佳音。那么,我先离开。告辞。”
她刚一转身,上官透又道:“慢着。”
“谷主还有何指教?”
“你住在月上谷,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回去。”
“抱歉得很,我在重火宫内还有事要办。改日再登门拜访。”雪芝脚下没有停。
上官透瞳孔渐渐紧缩。这一刻,诸多不愿提及之事,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七年前,他被释炎打了几百拳,踢了几百脚,最后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释炎一脚踩在他脸上,公子站在释炎的身后。他看不清公子的脸,只听到冷冽刺骨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让重雪芝彻底讨厌你,和你分开,无论你用什么方法。”
“你认为我可能去做么?”他喘着粗气,冷笑。
“若你不在意你的命根子,还有她的性命,当然可以不做。”
良久的沉默,他轻声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可以让她知道,你是为了她父亲的秘籍才接近她。”
然后,他偷走了雪芝的秘籍,又在愤恨中等来了“公子”。他忍着怒气道:“这样你满意了?”
公子暴躁道:“不够。告诉她你有其他女人的孩子,说不爱她。你最好做彻底一点,我的耐心没有这么好。”
“我会照你的话去做,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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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有来岂不疾,良游常蹉跎”:出自晋·谢混《游西池》。
注释(2):“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出自晋·陶渊明《归园田居·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