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我听到道童的话有些诧异，可心里却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转身快步走向外门大殿，道童叫住了我说道：“杨浩师兄，我师傅让我转告你，最好是不要相认，门派中私藏重宝不上交，长老有权处置弟子。”

我点了点头，这小道童的师傅就是当初站在演武广场上的年老管事，此时提醒我的话别有深意。

我到了外门大殿门口，正看见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一个老婆婆孤零零地站在台阶下的空地上，而洪长老则昂首挺胸地站在外门大殿前俯视下方，身旁站着两名道童。其余的外门管事则站在两旁一脸沉默，众弟子见我到来，纷纷让路。

我看向站在场中的老婆婆，才发现赫然是青云山下方的山前村的吴婆婆。

吴婆婆让我在青云派打听他儿子王小海的消息，但是王小海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一直在考虑怎么跟这个孤寡老人讲，吴婆婆待我不薄，我在想如果哪天进入内门可以取得随意出入门派的权限，定然要每个月都到吴婆婆那里看看她，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来孝敬。

可如今，我不知道吴婆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人家，你看看这个年轻人你认不认识？”洪长老开口说道。“他是不是就是给你药的年轻人。”

洪长老说着就拿出一只白色的药瓶，我心中顿然惶恐，终究是百密一疏，当初好心留给吴婆婆养身体的药，成了祸源！

可吴婆婆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这个年轻人。”

洪长老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老人家，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年轻人比三个月前整整年轻了十岁，三个月前他有白发，脚也有些跛，不似如今这般年轻。”

吴婆婆仔细地打量我一眼说道：“从来也没见过这个年轻人哪，不知道仙长将我一个山下的老婆子带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婆娘，山下的时候说得好好的，到了山上指认谁给你的这种药，现在却装瞎子。”人群中走出一名胖少年指着吴婆婆骂道，正是张昭。

吴婆婆说道：“可是我的确不认识这人。”

洪长老说道：“老人家，你在村子里用这种药救了一个被豺狼咬得差点一命呜呼的孩子，刚好被我门下弟子看到，询问之下才知道是青云派的弟子赠给你的药，实际上我们请你来，是想要指认出到底谁才是给你药的人，因为那个人也救了我徒儿小马的命，一直想要感谢他，却不知道是谁赠的药，你身为我青云派守护的山下百姓，一定不会欺瞒自己信奉的仙长吧？”

吴婆婆说道：“仙长的威风我老婆子算是领教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被这么多道门仙家的人围着，就是为了指认一个做好事的年轻人，这架势跟村里头屠夫杀猪时候围观一样，我老婆子虽然笨，却不傻。”

“死老婆子嘴硬，洪长老，这个老女人是不打不招，请容弟子给她点颜色看看。”张昭扬声说道。

我也扬声说道：“道门的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还口口声声说不打不招，你信不信我也能打得你承认说这药就是你的！”

一群人跟着附和，也都有些看不惯众目睽睽之下质问一个老人家。

“你！杨浩，别以为你装作不知道就没事了，这种药就是你的，大家也都看到了，他刚入门的时候可是三十几岁的，如今最多也就二十岁的样子，身怀如此重宝不交给门派，多少行将朽木的宿老在等着这种药救命，他身为青云派的弟子却见死不救！”张昭指着我，说得趾高气昂，同样也有不少人同意他的观点。

任何一个门派都存在着年逾百岁行将朽木的门派宿老，虽然是修道之人，但是谁都想活得久远一些，所以他们一直在跟门下弟子说，找到长生的药物要上交，算是对门派的回报，门派也会给予他们奖励。

“说到底你只是想得到门派奖励而已，天材地宝，人人可得，谁规定了得到重宝就必须要交给门派高层的，青云派的门规我烂熟于心，里面可没有这一条，怕是有些人想要奖励想疯了吧，无辜百姓都抓到山上来，指认同门想要责罚，传出去真是让人看笑话。”我冷哼一声说道。

洪长老身旁的小马师兄微眯着眼睛冷冷说道：“杨浩，你如此说，不知道在影射谁？”

我说道：“我哪敢影射谁，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小马师兄生来高贵，何必跟我这种说话不着调的人一般见识。”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洪长老身边的另一名道童说道。

“启禀洪长老，杂事房的管事可以证明杨浩在刚进门的时候曾经写过一封信给家里，上面就是写着山前村。”张昭突然又说道，他看向身后的一胖一瘦两名杂事房管事，胖管事说道：“杨浩在刚进门的时候就写了一封信，但是这封信他没寄出去就自己撕了，后来好像是得到小马师兄的应允，出了山门。”

洪长老转头看向小马师兄，小马师兄像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有这么回事，我当时以为他是想离开门派，就给了他一个机会。”

洪长老看着我说道：“杨浩，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说道：“我想问证据呢，自己都说信被撕了，拿一个死无对证的说法当做证据，难道不觉得可笑吗，蓄水房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和杂事房的两名管事有些罅隙，编一些无中生有的证据来对付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直接以师长的身份说我有罪不就是了！”

洪长老说道：“青云派向来正大光明，在整个道门世界之中都是正道领袖，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若真的还有这种药就交出来，门派定然会给你丰厚的奖励。”

我说道：“没有就是没有，搜身也搜了，住处也搜了，要是怀疑我将宝物埋起来，你们就让全青云派的弟子满山挖就是了，再者说了，如果真是什么天材地宝，该吃的也就吃完了，难道你们还能剖膛破肚把药取出来不成？”

“你是说，这种灵药被你吃完了，所以你的功力才会增长如此之快？”洪长老问道。

我说道：“长老如果一心认为就是我拥有灵药，那我杨浩无话可说，解释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杨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算什么东西，我师傅跟你讲话是你天大的荣幸，若是再敢放肆，我当场斩了你！”小马师兄说道。

“呵呵，小屁孩说话可真霸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洪长老还养了一只护主的小狗。”一声苍老的声音隐约从空中传来。

“老家伙，安心看守你的藏经阁，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洪长老脸色不善地说道。

我听出那个苍老的声音正是看守藏经阁的邋遢老道，他在外门之中并没有多大实权，洪长老说完话后邋遢老道便没了声音，小马师兄说道：“讨人厌的老东西。”

啪的一声，小马师兄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出现，邋遢老道的声音又响起来：“狗仗人势的习惯可不好，敢背后骂我谁也护不住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洪长老脸色难堪，小马师兄气愤不已，却是敢怒而不敢言，邋遢老道的功力很显然让人忌惮。

正在这时候，一名弟子从台下跑上来，附在洪长老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洪长老点了点头，看向台阶下的吴婆婆说道：“老人家，听闻你有个儿子在我们门派，叫王小海是吧？”

吴婆婆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脸色顿然变得苍白起来，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回道：“我儿是叫王小海，但是自打进入青云派，整整十二年都没有回过家了，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

洪长老说道：“王小海现在很好，他不在我们外门，而是在内门，如今他受到门派的重视，被门派委以重任，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上引起上层的不满，恐怕对小海的前程有影响哪，不过你现在就指出到底是谁给了你这瓶灵药，不仅小海有功，你也会被接到内门中和小海相见，以偿母子十二年离别之苦。”

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洪长老在骗吴婆婆，可是我不想说出实情，如果我说王小海已经死了，不仅暴露出我认识吴婆婆，而且还对吴婆婆是一种天大的伤害。

我婆婆说道：“好，我说，为了儿子我一定说。”

吴婆婆说着转过头看向我，然后指着我身后的张昭说道：“是这个年轻人给我的药，他还有很多，当初他将药给我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张昭见吴婆婆指着他，顿然怒不可揭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敢血口喷人，我杀了你！”

我一巴掌将张昭扇飞出去，可是众人哗然，却是看向我身后的台阶上，我听到砰的一声震响，转身看去的时候，吴婆婆一头撞在石阶上，血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