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英国公的面上十分复杂,大太太却只冷笑了一声,冷冷地转过了头去。
还当是从前呢,叫她悲伤春秋地过日子。
英国公目光一闪,只对着偏头不再看他的大太太沉声道,“方才我就与你说了,母亲是有这么个心,只是却叫我拒了。你,”他顿了顿,方慢慢地问道,“还想要如何?”
“我的儿子,竟成了香饽饽,有这样给人做祖母的?”大太太如今也懒得与英国公表演夫妻情深那一套,只冷笑道,“我今儿也告诉你一句实话!想要怎么作践我,我当年傻,受着了。还真以为我南阳侯府没人了是吧?还想坑我儿子,祸害我儿媳妇,你也配做爹?!”
她猛地喘了几口气,越发地精神了起来,只厉声道,“我只问你,你叫这么两个东西住在府里头,真的没有半分想头?!”
“从前或许,如今我并未想过。”英国公见大太太气势愈发逼人,竟觉得当年那个在新婚夜里,羞怯地掀开了盖头偷看自己,脸上通红的女子早就不见,那总是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不知什么开始,表情竟渐渐地冷淡了起来,不觉得自己是哪里做错,他只觉得奇怪,到底此事他多少没理,便缓了口气说道,“母亲老了,想得不周到,我们拒了也就是了。若是你,”想到大太太与老太太之间的龌龊,他便皱眉道,“不愿见母亲,便不去见好了。”
“我只问你,如今这两个,要如何?”大太太叫锦绣扶着,便多少有了些力气,只冷冷地说道,“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叫她们住在府里。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半分不曾薄待她们。也是看在你,我如今到处都在打听外头的读书人,想着给她们寻处好人家儿,难道这就是我的罪过了不成?”
“你向来是个好心的。”英国公虽对大太太如今的态度有些不快,却还是公道地说道。
再怨恨他,再讨厌那些妾室,可是他的几个庶女,却都嫁的很好,从这,便能够看出大太太的为人。
“我也告诉你,我还没好心到这份儿上。”大太太唾了一口冷笑道,“从今以后,我告诉你,爱谁谁,我不管了!你自己给那两个丫头找人家吧!”若只是想要一份嫁妆顶着国公府的名头出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完了,可是这样算计她的儿子,想要给她儿子做二房,重演当年的一切,只叫大太太恨得牙根痒痒。
“我只再留这两个一个月,就算嫁不出去,我也叫她们滚出国公府!”
“我知道了。”英国公沉声道。
其实大太太虽然语气不好,却正好说出了他的心声。
一个在后院上蹿下跳的女孩儿,叫英国公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那坑爹的闺女。想到或许日后这柳凝荷还要如同五姑娘一般地作一把,英国公便觉得头疼。当初没制住五姑娘,如今未雨绸缪却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却还是有些可惜道,“香仪那孩子倒是不错。”
不过有柳凝荷在先,他也懒得多费心思了。
“柳凝荷?”七姑娘正紧张地护在大太太的身边,恐她行动间再踩到碎屑,此时听到了英国公的话,竟诧异道,“柳凝荷?”见英国公看了过来,她急忙说道,“不对啊,怎么是给三哥哥?当初,当初老太太亲口与我说,是要给小五的啊!”
难道一家女,还能嫁给两家?还是嫁给堂兄弟?!
“……什么?”英国公初听此话,竟是目中陡然森然一片,冷声道,“你说什么?!”
英国公怒起之时,本就是武将,竟是周身一股杀伐之气,叫七姑娘与锦绣都心生骇然,七姑娘心里头害怕,却还是飞快地说道,“就前儿的事儿,老太太说要把柳凝荷给小五,我说我一个女孩儿做不了主,父亲那时又不在,便请老太太与大伯父做主的。”
“是么。”小七不会撒谎,英国公眯了眯眼,心里便升起一番隐怒。
他不管后院如何闹腾,却不能带累英国公府的门楣!这也是他为何要将坏了英国公府名声的五姑娘逐宗的道理,可是如今,想要败坏他家的,竟然是他的母亲,便叫他有些按捺不住。
老太太的意思,他多少也明白。不大喜欢世子,拿柳凝荷这是在做筏子糟践世子。毕竟,堂弟不要的女孩儿却叫世子纳了做二房,日后说起多少会难听,又恶心了他的妻子与儿媳,真是一箭双雕。可是这一出,却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哪怕换个人,换成他别的儿子,他都不会生出这样的怒意。
世子是未来的英国公,这府里的脸面!
“这就是柳家的作风。”大太太见英国公怒起,自己便快慰了许多,抿了抿鬓角缓缓地坐回了椅子,只淡淡地说道,“我瞧着国公府日后,要操心的事儿只怕不少。”老娘要闹腾,随便好了,这一回只叫英国公头疼去吧。
从前关了自己的老娘,以后,莫非还能打杀了不成?
狗咬狗去吧!
“这两个,府里不能留了。”英国公面色冷淡地淡声道。
“你做主便是。”大太太只说道。
“我在京郊,还有处宅子,日后便叫她们住到那里去。”英国公冷淡地说道,“一个女孩儿,竟敢掀出这样大的风浪来,可见是个不安分的。既嫁到别处去,我也只恐她仗着我府里的名声为非作歹。罢了,”他冷声道,“便只给她们些银子,就这样去吧。”
“国公爷为何这样对我?!”就在大太太满意颔首之时,却见着外头帘子一挑,两个女孩儿冲了进来,那美貌的柳凝荷便扑在了脸色冷寒的英国公的脚下,抓着他的袍角哭着说道,“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您的孩子,为何不愿眷顾与我们?!”
她身后的柳香仪也是脸上发白,虽觉得今日有些莽撞,然而一旦离了这府里,想必她也再难与齐宣有任何瓜葛,便心里砰砰直跳,只由着堂姐在英国公的脚下哭诉,自己只含泪道,“我们姐妹自幼长于小门小户,没有什么见识,却也记得家中长辈说过,咱们柳家只有您是靠山,只要您在,我们便无需担忧前程,如今您要撵我们出去,还不如叫我们一头碰死了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