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道这个小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
长辈赐,不敢辞。转手送给小姐妹,变着法子,也算是物归原主。
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周全。
宋夫人的心里就多了些想法,晚上宋梅尧回来,夫妻俩就寝前,宋夫人就将这事说给宋梅尧听,悄声跟夫君商量,“琅琅这个孩子,我看着着实喜欢。知书达理,心性好,虽然不是娇养的小姐,但是比那些小家子的小娘子不知好上多少。鸾娘和鸢娘都喜欢她。我心里想着,能不能聘给大儿。”
宋氏夫妇有两女一子,这唯一的儿子叫宋臻,跟陆琅琅同年。正在书院读书,人很聪明,课业出色,书院的夫子很看重他,故而特别紧张他的功课,便是宋鸾娘出嫁,他的夫子也只肯批了三日的假给他。
宋梅尧沉吟了片刻。陆琅琅是谢晗亲手教的,知书达理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但是那日在花园中,他也看出来,陆琅琅的身手胆色,那也绝不是闺中女子该有的。
“你可知道琅琅这个孩子会武”宋梅尧问。
宋夫人笑了,“知道呀,我有几日过去给姑母问安,看到她在院中练武了。你别说,耍得挺好看的。”
宋梅尧没想到自己夫人比自己还先知晓。
宋夫人见他惊讶的样子,不禁好笑,“来的第一日,姑父不就说了,那位童昊是琅琅的师傅。瞧着那位童师傅也不像是教人诗词歌赋的。想必就是武师。女子练武,强身健体,又不是出门去打打杀杀,怕什么。”
宋梅尧想想也是,闺中女子娴静却多体弱,常听闻时有病故或难产而亡的,若是体弱,也难以承担一家主母的重担。如此看来,倒也没什么不好。
“再有,”宋夫人语气略微沉重了些,“我瞧着天下,恐怕是要乱了。女子习点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这几年,归州府的人家定亲越发谨慎,要不然,宋臻的亲事恐怕也早就定下来了。
宋梅尧想,如果往这方面想,没有背景的陆琅琅,(最起码在外人看起来没有什么背景),以后无论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都不会让宋家受到了牵连。
“嗯,让我再想想,明日我去问问父亲的意思。”
宋氏夫妇吹灯睡下。
陆琅琅刚换了夜行衣,悄默无声地溜出了偏院。(宋夫人:说好了不出门打打杀杀的呢?)
行乐要及时,出气要及时,砍人更要及时。等她离开了归州府,这一肚子憋屈,上哪里出气去。过两天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无论如何,都得找找欧阳昱这个混蛋的麻烦。
否则,意难平。
第28章 乌龙
今夜月朗星稀,偶有行云。陆琅琅猫着身子施展着轻功,在高高低低的房屋阴影中穿梭。
她的身形像一缕青烟,在这昏暗的夜色里一闪而过,犹如一朵浮云投下的淡淡斑驳,融合进了这大地的光怪陆离之中,无声无形,飘忽不定。
根据她前一段时间打听来的消息,欧阳昱在归州府城的的住宅,也只有一处,那就是近邻兵部的一处巨大的宅院。
这宅院当然不是欧阳昱此番置下的,而是不知是哪一任的兵部官员笑纳了这城中富商巨贾的美意,翻作兵部将官在城中的住所。
陆琅琅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她悄无声息地躲过层层的看守兵士,一路翻到了住宅的后半部分。她躲在一处暗影里,看着这个最中心的院子。
这间院子比宋家夫妇的院落居然大了不止一倍。园中有些花树,处处影影绰绰,明亮的烛火光明从正房的窗格投射进院子里,映得那猩红绣金的门帘在夜晚间格外的醒目,让此间的雕梁画栋显得格外的奢靡。
有一股淡淡的异味浮动在陆琅琅的鼻端,她不由得鼻头微皱。这不是花香,而是一种油脂的香味。陆湛曾经带她夜探过一个豪宅,那里的主人便是彻夜点着这种据说是鲛人体脂炼制出来的灯油,据说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小罐灯油可值百金,很受一些达官贵人的追捧。
可陆琅琅偏觉得这种东西恶心,有一股说不出的恶臭。心中对于欧阳昱的这种做派极为反感起来,没想到,这人不但人后品行不好,居然生活如此奢靡败坏,尽是那些顽固的恶习。
陆琅琅直觉不喜,心头都让浮现了一种无法明言的失望,她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但是这种感觉比在面对欧阳昱给她下套时更让她觉得不舒服。
陆琅琅没有褪走,反而更想进去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烂到什么程度。她的眼睛在四下逡巡,突然就发现这院中有些不对劲儿,在一些极为隐蔽的角落,居然埋伏了人。
那个混蛋这是要干什么?要这么怕死吗?睡个觉都让这么多人守在外面?陆琅琅不敢贸然动作,只是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
屋中有人在说话,声音低低的,但是音调却有些尖尖细细的,并不悦耳,而且距离实在太远,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陆琅琅暗骂了一声,心道今晚还白跑一趟不成。
她伏在暗处,心中数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们离开归州府,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今晚抽空出来,已经是难得。明后日要是谢老妇人向宋老太爷告别,宋家少不得还得设宴,那样再想出来就更难了。
陆琅琅想到这里,决意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整一整欧阳昱。
只是这屋中到底是不是欧阳昱她还不能完全确认。怕误伤无辜,她伸手在暗囊里摸出了一个未开刃的回旋标。运上内力,一使巧劲,黑色的回旋镖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无声又迅疾地刺破窗纸,射入了室内。
室内不知何人一声惊叫,那声音有些异常的尖锐。
这绝不是欧阳昱的声音,陆琅琅一怔,心想莫不是这次真的弄错人了,可是欧阳昱已经是归州府军中最高的将领,除了他还有何人敢住这院子?那声音尖细,莫不是真的弄错了。
原来寂静无声的院中,顿时犹如沸腾的水面。从各个隐蔽处数个侍卫扑了出来,有人扑向了正房,有人跃上了墙头,向外谨慎地四处张望。
陆琅琅心中一凛,心道今晚是自己今晚大意了,方才从暗处跳出来的侍卫,有几个,她方才都没有察觉到,这里面定然有高手。她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陆琅琅伏在那个暗处,犹如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只听到有人喊,“督军大人,督军大人,你可安好?”
那卧房厚厚的门帘被猛的掀开,一股浓得几乎如烟的暖气就从那门帘掀开的部分缓缓的泻了出来。
有人在门帘处尖声呵斥,“一定要把这个毛贼一定给我抓到,我倒要看谁敢在爷爷头上动土。”
这声音外强中干,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
陆琅琅撇撇嘴,嘲讽地一笑,还爷爷呢,给她做孙子她都不要。算了,看在这人莫名其妙的被自己吓了一跳,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她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陆琅琅心想着。准备趁这些侍卫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撤走。可那位督军大人正站在正屋门口在发飙,有眼尖的侍卫,忙过去帮他撩开帘子。
浓烈的暖香夹杂着鲛人油膏的异味随着屋中的暖气就冲了出来。陆琅琅一贯灵敏的鼻子比 其他人更强烈地感受到了这股冲击,不由得头脑发沉,一股战栗从鼻端直奔脑门而去,毫无防备,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