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罢!”
阿古泰马术极精,身子虽略有晃动,可脚下却稳,只一踢马腹,原本便快的马速陡然间更快上了三分,瞬息间便窜到了房当俊义的身旁,空着的左手一拽,已将房当俊义生生拖离了马背,再一抖,已生生将房当俊义抖了个头晕目眩,还没等其明白是怎么回事,阿古泰已将其身子往腋下用力一夹,竟生生将房当俊义夹晕了过去。
主将一个照面便被人拿了去,紧随着房当俊义发动反冲锋的三千房当族骑兵登时便全都慌了神,又怎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唐军之穿击,一个照面下来,便被冲得乱了阵脚,丢下两百余具尸体,余者尽皆溃散了开去,到了此时,连儿湾战场上的房当军再也没了有组织的抵抗,被汹涌而来的唐军一通子好杀之下,又有千余人死于乱军之中,其余人等再无丝毫的战心可言,纷纷下马跪地投了降,是战,出战的房当军两万六千人,死伤近六千众,被擒一万四千余人,另有两千腿快的军卒从各条小道逃出了连儿湾,剩下的三千两百余人则跟着房当孤峰三兄弟一并冲进了南口大道,而唐军仅仅付出了九百余的伤亡,便几乎彻底全歼了房当部落,胜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李将军神威,草民等叹服!”
“李将军真神人也,老朽等从不曾见。”
“李将军,辛苦了!”
……
战事方消,李贺没去管一众手下收拢战俘的行动,也没有去理会看傻了眼的一众头人们,自顾自地领着一千余骑军静静地策马立于战场的核心处,似有所期待一般,一众头人们见状,却是不敢再呆在自家阵中,纷纷策马来到场心,各自翻身下了马背,尽皆陪着笑脸地奉承个不休。
“嗯。”
李贺丝毫不因众头人们的奉承话而自矜,冷漠地扫了众人一眼,不置可否地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
“李将军,此战虽胜,可贼酋房当孤峰却是逃了,若不早图,恐有后患,若是将军不弃,老朽愿率部追歼之。”
顿宁阿如今与房当部落已是势不两立之局,自是不愿见房当孤峰逃出生天,这一见李贺并无发兵追击的意思,立马自告奋勇地要发兵痛打落水之狗。
“不必了,他逃不了!”
李贺懒得跟顿宁阿多解释,只是冷漠地一挥手,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顿宁阿的请战。
“啊,这……”
顿宁阿没想到李贺如此不给面子,脸上立马便有些子挂不住了,却又不敢跟李贺发作,只能是强自压下心头的羞恼,刚要开口再行进言一番,突听身后南口方向响起了一阵如雷般的喊杀声,心不由地便是一慌,忙不迭地回首望去,只一看,眼立马便直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贪功冒进
落荒而逃的队伍从来不会有甚纪律性可言,在死亡的威胁下,没有谁不想赶紧逃之夭夭的,纵使地儿再宽阔,却也一样经不起乱军们的相互拥挤,三千三百余人马虽不算多,可全都奔一块儿去的话,那等混乱着实是不堪了些,好在后头的唐军似乎无意追击,一帮子从杀戮场里奔逃出来的房当残部这才算是挤挤挨挨地窜进了连儿湾的南口大道,急惶惶如丧家之犬般沿着大道向谷外冲了去,试图就此逃出生天,可惜天总是不遂人愿的,就在房当残军方才冲过一处弯角,已将将能瞅见谷外的风光之际,意外却就此发生了!
“放箭!”
一声断喝突然在谷外响了起来,霎那间无数的箭矢如雨点般从谷外暴射了进来,不仅是弓弩之箭,更有数俩巨弩也在怒吼着抛射出巨大的钢箭,每一支巨箭飞过,便在乱军中生生梨出一道血浪之路,所过处,无论人马,尽碎不已,其状之惨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有埋伏,快退!”
“啊,疼死我啦!”
“救命!救命啊!”
……
乱了,全都乱了,方才庆幸能逃出生天的房当残军被这通突如其来的箭雨打得心胆俱丧,侥幸未死的伤兵滚倒了一地,纷纷扯着嗓子狂嚎了起来,只可惜后头的同袍已被被吓破了胆,乱纷纷地退回到了弯角处,却是无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大哥,前面出不去,怎么办?”
房当孤傲先前冲在最前头,虽侥幸逃过了一劫,可手臂、大腿上却是连中了数箭,战马也已被射死,只是依仗着不错的身手,勉强窜回到了弯角之后,这一见其兄房当孤峰正惊惶地策马立于弯角处,忙一瘸一拐地跑上前去,紧赶着呼喝了起来。
“怎么回事?哪来的军伍?尔等留守谷外的人马何在?为何会让人堵了路?”
连吃败仗之下,房当孤峰早已是惊弓之鸟,这一见房当孤傲浑身插箭地奔了回来,也顾不得慰问上一下,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通子喝问。
“小弟实是不知,外头本有三百留守之军,可,可……”
房当孤傲又哪能知道唐军是如何出现在谷外的,结结巴巴地待要说明,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才是了。
世上的事儿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谷内的房当孤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谷外的临州刺史李轩宁却是得意得简直难以自持——李轩宁是昨日半夜率部潜出临洮城的,一路急赶之下,天快亮时便已到了连儿湾南口不远处,藏身于一道深沟中,待得连儿湾的大战打响之后,随军行动的“鸣镝”行动组众多高手悄然出击,借助着谷内战斗的震天响动为掩护,发动了突然袭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措不及防的三百房当部族兵尽皆拿下,从而将南口大道彻底堵住,封死了房当军残部的逃窜去路,眼瞅着一场大功就要到手,李轩宁又怎能不得意非常的。
“冲进去,杀光乱贼!”
李轩宁在这临州虽仅仅只呆了不到一任的时间,可却早已受够了河西的苦寒,每日里总想着能调回中原的繁华之地,而今,机会便已摆在了眼前,只要能拿下此战,便可凭此战功风光荣归,自是不想有甚闪失,这一见房当残部被一通子乱箭射得不敢冒头,心中的豪情可就起了,也不管山道内的地形是否适合作战,急吼吼地便下达了出击令。
“大人,不可如此,殿下有言在先,我等只须堵住谷口即可,实无需……”
此番随临州军行动的“鸣镝”负责人乃是伤刚痊愈的王通,此时正策马站在李轩宁的身边,这一听李轩宁竟不顾李显的交待,擅自进兵谷中,不由地便急了,忙不迭地伸手一拦,紧赶着进谏道。
“哼,贼众已胆寒,一战可平之,徒等何益?尔若是怕了,便在此等着好了。”这一听王通抬出李显来压自己,李轩宁的脸色立马便黑了下来,极之不悦地训斥了王通一番,而后,也不管王通是怎个反应,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全军出击,杀贼!”
“诺!”
李轩宁乃是临州刺史,他既已下了令,一众官兵自是不敢不遵,各自轰然应了诺,呐喊着便向谷中扑了过去,王通见状,登时大急,待要再劝,却已是来不及了,两千临州守军已蜂拥着冲进了山道中。
“唐军上来啦,唐军杀来啦!”
两千唐军这么一出击,动静自是小不到哪去,猫在拐弯处哨探的房当士兵自不可能一无所查,立马便惶急地高呼了起来,正惶恐不安的房当残军登时便是好一阵子的大乱。
“儿郎们,退也是死,进也是死,拼了!”
房当孤峰生性残暴,自不是无胆之辈,这一见唐军汹涌而来,却是不肯束手就擒,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高声疾呼了起来,话音未落,已是一马当先地冲出了弯角,嘶吼着向唐军冲杀了过去。
“儿郎们,唐人欺我太甚,杀啊,杀!”
一见兄长悍然发动了决死的冲锋,房当孤独自不敢怠慢了去,举刀一呼,紧跟着其兄便杀出了弯角,而受伤不轻的房当孤傲也不肯落后,一瘸一拐地也跑了起来,本正惊恐的房当残部见自家三名主将都如此勇悍,自是士气为之大振,尽皆呐喊着冲了起来。
兵法有云:归师勿遏。怕的便是一心想要逃生的军伍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从而给己方带来不必要的损失,若违之,必受惩罚,此时的情形恰好证明了这一点——房当残军虽是溃兵,可拼命之下的战斗力却一点都不比唐军差,双方迎面一硬撼,彼此的伤亡都小不到哪去,激战几乎在一瞬间便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杀声震天中,生命如同草芥一般地流逝着,每一秒都有数人喋血倒下,不独房当残部,便是唐军亦然如是。
“该死!全军听令:杀进南口!”
南口山道中的喊杀声实在是太响了些,顿宁阿等人都能听到,李贺自不会听不到,所不同的是顿宁阿等人压根儿就不明白发生了甚事,只顾着在原地惊慌不已,可李贺却是一听便知事情出了意外——按预定计划,包抄到位的临州守军只须牢牢地封住谷口,便可迫使房当残部向回逃窜,到那时,李贺自可以从容发动攻击,从而来上个瓮中捉鳖,可眼下谷口处竟然响起了如此惨烈的厮杀声,显然不仅仅是房当残部在试图突围,而是两军在谷中恶斗了起来,战事一发,胜负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临州守军只是地方守备部队,其战斗力虽算不错,却远不及李贺手下这支铁骑军来得强悍,万一要是临州军抵敌不住,让房当残部逃走的话,岂不是要徒然多生事端,这个险李贺可不敢去冒,气恼地骂了一嗓子之后,紧赶着便一扬手,高呼了一声,丢下茫然不知所以的顿宁阿等人,率部便即杀进了南口山道。
“弟兄们,随我来,拦住贼军!”
狭路相逢勇者胜!此乃不易之真理,饶是临州守军也算是敢战之师,可毕竟战力并非顶尖,较之房当残部虽要强上一些,却也有限,在房当残部的垂死拼命之下,伤亡自是小不到哪去,仅仅只坚持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些子承受不住了,被压得节节后退,堪堪已要退到谷外了,真要是让房当残部冲出谷来,全歼房当军于连儿湾的战略目标势必要落到空处,眼瞅着战事不利,大急的王通已是顾不得去跟已被血战之情景吓坏的李轩宁请示,大吼了一声,率领着两百余“鸣镝”高手便冲上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