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
重炮之所以是重炮,不止是其本身重量大之故,威力自然也大得惊人,不过么,装填起来可也就没那么便当了,哪怕一众炮手们都已是全力运转开了,可也没能立马便完成校正与装填之程序,直到步兵炮都已又发射了两轮了,两门重炮方才再次开了火,但听两声霹雳般的巨响暴起中,又是两枚巨大的炮弹呼啸而出,如同长了眼一般地一先一后正中了城门,只见看似厚实无比的城门在巨大的炮弹面前,有若纸糊的一般,生生被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躲在城门洞里随时准备堵门的吐蕃军卒可就倒了血霉了,不是被炮弹撞得粉身碎骨,便是被四下激射的碎木砸得个千疮百孔,数十名军卒便是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下,便已化成了满地的碎尸。
“好!出击,拿下城门!”
一见火炮营已是建了功,饶是萧三郎生性沉稳,也忍不住喝了声彩,但却并未忘了使命,一挥手,下达了攻击之令。
“呜,呜呜,呜呜……”
萧三郎此言一出,凄厉的号角声登时便大作了起来,第一旅将士们立马闻令而动,先是第一团官兵们呐喊着发动了冲锋,紧接着,第二团官兵也冲了起来,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冲向城门,而是分散在第一团的两翼,边冲边向城头射击不止,以掩护第一团的冲城攻击,至于第三团则进抵原先第一团的防区,列阵射击,全面压制城头的火力,三个团配合得有若行云流水一般,不数息,几乎没遇到抵抗的第一团官兵已是顺利无比地杀到了城门附近。
“挡住,挡住,放箭,快放箭!”
索伦赞原本缩在城门楼处督战,倒是不虞唐军的火枪攻击,可却被两门重炮的冲击波给震得个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入眼便见第一团的官兵们已如潮水般冲到了城下,心登时便慌了,不管不顾地挥舞着弯刀,几个大步便冲到了被唐军打懵了头的乱军之中,嘶吼着下令反击。
“啊……”
索伦赞喊得倒是响亮,奈何一众杂兵们早被吓破了胆,这等慌乱之际,又有谁肯听其指挥的,他这么番“勇猛”的举动不单没能止住城头的混乱,倒是引来了冲在第一团最前头的陆三胜的注意,这一见索伦赞一身万夫长的服饰,陆三胜又哪肯轻易放过,毫不客气地抬手便是一枪,正中索伦赞的胸膛,倒霉的索伦赞只觉胸口一凉,手不由地便捂了上去,只一摸,便觉双手湿漉,忙低头一看,却见胸口处的血已是如泉般狂涌而出,紧接着一阵剧疼袭来,索伦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眼前便已是一黑,人一软倒在了地上,就此死于非命了。
索伦赞这个主将一死,本就没有丝毫战心可言的杂兵们哪还肯在这等险地多呆,发一声喊,全都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城头,乱哄哄地向伏俟城方向逃了去,便是连索伦赞安排在关墙后头作为预备队的一千吐蕃军也不例外,没等第一团官兵们冲进城门洞,整座关城已是再无一个守军。
“成斌,出击!”
尽管早就知道守关的吐蕃军不可能是第一旅的对手,然则李显也没想到守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一见吐蕃军逃得如此之快,不由地便摇了摇头,甚是不值用牛刀来杀鸡,可也没打算就此放过败军,这便一挥手,冷静地下达了追击令。
“诺!”
林成斌乃是李显的心腹嫡系,自是没少听说过第一旅的传闻,可亲眼见识第一旅之威却尚是头一回,自也深为第一旅的精彩表演震慑得不轻,正自愣神不已间,突然听到李显下了将令,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收起了心思,紧赶着应了诺,呼喝了一嗓子,率手下五千骑兵便冲了起来,飞快地越过了第一旅的防区,冲进了由第一团士兵把守着的城门,沿着谷地向撒腿飞窜中的吐蕃官兵追杀了过去,一通子好杀下来,除了见机得快的千余吐蕃骑兵逃了之外,余者不是死了,便是跪地降了,至此,开战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伏牛川关城已是落入了唐军的掌握之中,伏俟城的南大门彻底洞开了!
“报,大相,伏牛川已失守,索伦赞将军殉国!”
伏俟城原王宫的主殿中,接连操劳了十数日的噶尔?钦陵正坐在几子后头,手托着腮帮,闭目养着神,却见一名报马急匆匆地从外头闯了进来,一个单膝点地,惶急无比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会如此,说!”
伏牛川开战一事噶尔?钦陵自是知晓的,也知晓就伏牛川的简陋城防断无法抵挡得住唐军的攻势,也就仅指望索伦赞能阻挡唐军几日,以挫动一下唐军的锐气罢了,可却万万没想到伏牛川居然如此快便被唐军攻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脸色瞬间大变,霍然而起,惊疑不定地喝问道。
“禀大相,唐贼……”
一见噶尔?钦陵如此惶急,那名报马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将伏牛川一战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言语间自是没少描述唐军火器的威不可挡之处,直听得噶尔?钦陵眉头就此深锁成了个“川”字……
第五百六十九章英雄末路(四)
“噗……”
连番的挫败加上连日来不停顿的操劳,噶尔?钦陵本就已是精疲力竭之身,再被伏牛川快速失守的事儿一打击,内火攻心之下,身体已是彻底扛不住了,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血已是憋不住地喷了出来,魁梧的身子晃了晃,险险些就此一头栽倒在地。
“大相,大相,您……”
一见噶尔?钦陵吐了血,前来禀事的报马登时便急了,顾不得许多,窜起身子,一把扶住了噶尔?钦陵摇摇欲坠的身子,焦急无比地呼唤了起来。
“没事,本相没事,去,传各部将领即刻到此议事,快去!”
噶尔?钦陵先是一摆手,止住了那名报马的呼唤,接着用手背擦拭了下淌血的嘴角,用力地甩了下头,大喘了几口粗气,勉强稳住了心神,有些子虚弱地下了聚将令。
“啊……,诺!”
报马担忧地望着噶尔?钦陵,待要再行劝谏一番,却见噶尔?钦陵的眉头已是不悦地皱了起来,自不敢再多言,只能是紧赶着应了诺,自去擂鼓聚将不提。
“唉……”
报马去后,噶尔?钦陵却并未再次坐下,而是木讷讷地呆立了良久,末了,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发出了声悠长的叹息,大步向前殿行了去,脚步虽尚算沉稳,可其背影却是一派的萧瑟……
伏俟城,原吐谷浑王都所在地,龙朔三年(公元六六三年),吐蕃灭吐谷浑,依旧以此城作为统治全吐谷浑的军政中心,其城分内外,外城高约五丈,四边皆长三里有余,全城呈正方形,乃典型的汉代城郭建制,北面有河曰菜济,绕其北而过,其余三面尽是一望无际之大草原,横亘百余里,直到被群山所阻,其间地势平坦,利于牧养,却无险可守。
于军事上来说,屯兵于伏俟城,乃自陷死地之举,非战之道,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吐谷浑之地来说,既要有险可御敌,又能有足够粮秣辎重之来路的所在却也着实难寻,尤其是在这等连番败战之际,要想在仓促间找到比伏俟城更适合的地儿么,却也不太可能,毕竟作为吐谷浑军政中心的伏俟城无论从城防工事还是粮秣辎重的储备来说,都已是吐蕃军目下所能寻到的最佳抵抗之地了的,当然了,这个最佳不过是相对而言的罢,于吐蕃人或许如此,可在李显看来,却实在是不值一提,破城难度虽有,却并不大,故此,攻下了伏牛川之后,李显并未轻兵直进,而是不徐不速地勒兵向前推进,抵达城下之际,也没急着发动冲城战,而是在离城三里许的地儿安下了大营,浑然一派稳扎稳打之架势。
“呜,呜呜,呜呜呜……”
唐军不主动攻击,吐蕃军自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夜的时间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之际,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在唐军营地里骤然响起,原本尚算寂静的营地里登时便沸腾了起来,不数刻,一队队官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缓步行出了大营,向着伏俟城平推了过去。
“唐贼来啦,唐贼来啦!”
唐军大举出动的声势可谓是浩大至极,城头上的哨探们自是不可能看不到,随着报警的嘶吼声响起,满城的吐蕃军尽皆慌乱了起来,一队队甲士乱纷纷地冲上了城头,刀枪齐举,戒备万分地望着正在逼近的大唐强军,一股子大战将至的紧张感浓郁得令人窒息。
“三郎,带你的人上,给孤轰开城门!”
大军迤逦而行,不多会便已在城下四百步之距上列好了阵型,李显也没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达了攻击令。
“诺!”
萧三郎早已从战前的军事会议中知晓了整体的作战计划,这会儿一听李显第一个便点了自己的名,自是不会觉得有甚吃惊的可言,紧赶着应了诺,纵马冲回到了本阵,一声令下之后,早已准备就绪的第一旅开始了正步前移。
“传令,诸军原地待命,不得擅自靠近城墙一步!”
一见到唐军果然是由第一旅率先出击,噶尔?钦陵的脸皮子不由地便微微抽搐了起来,但却丝毫不乱,只是阴沉着脸喝令了一嗓子,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言语。
“开火!”
城头上一片安静,不单不曾射箭攻击,甚至连城头上那十数架大型守城弩也尽皆保持着缄默,数千名守军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第一旅的火炮营在离城百步的距离上忙乎个不停,不过么,苏庆声显然不打算领吐蕃军这个情,一待火炮架设完毕,立马跑去萧三郎面前请示了一番,得到准许之后,毫不客气地便下达了攻击之令。
“轰,轰……”
随着命令的下达,一众早已待命多时的炮手们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纷纷用火绳点燃了引信,但听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爆响中,硝烟滚滚而起,十八门步兵炮率先开了火,十八枚重达十数斤的炮弹呼啸着砸在了城头上,可炮兵们期待的战果却并未出现——十八枚炮弹除了两枚砸中墙体、三枚飞过了头,落在城中的空地上,其余十三枚尽皆正中城头,可除了三枚跳跃翻滚着砸死砸伤了几名倒霉的吐蕃守军之外,其余的炮弹居然如泥牛入了海一般,甚浪花都不曾溅起。
“轰隆,轰隆!”
步兵炮方才发射完毕,重炮也开了火,两枚巨大的炮弹锐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平滑的曲线,一枚正中城门,另一枚则重重地砸在了门边不远处的墙体上,可战果却差强人意,砸中了墙体的倒也就罢了,只在墙体上炸出了个不算小的窟窿,可正中了城门的那一枚虽说撞破了城门,却不曾见到碎片漫空飞舞的情景,倒是发出一声闷闷的巨响,便就此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