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走,不送!”
清虚老道不愿多耽搁,心挂战局的李显又何尝愿意横生枝节,尽管心中确实很想一举歼灭这批后党打手,可也知晓此事着急不来,自也懒得多废话,只是随意地摆了下手,淡然地回了一句道。
“撤!”
事情已了,清虚老道也不再多啰嗦,哈哈一笑,一拂袖,展开身形,领着一众徒子徒孙纵跃如飞般地消逝在了暗夜之中……
“呼……”
目送着清虚老道等人离去之后,李显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此松懈了下来,这才发觉背心处已完全被汗水给濡/湿了,心中闷气憋得难受至极,情不自禁地便长出了口大气,只是气尚未喘透,突然间见远处一道黑影正在朦胧的月色下高速向此地疾驰而来,心神不由地又是一紧,运足了目力仔细看了过去,见那人赫然是叶胜,眉头一扬,人已如离弦利箭般地迎了上去。
“末将参见殿下!”
叶胜正往东宫方向飞驰中,猛然间察觉到前方有人正高速冲来,其身法之快当真惊世骇俗,不由地便大吃了一惊,手一抖,剑已出鞘,正自准备迎敌之际,李显已然到了面前,叶胜一愣之下,已是认出了李显,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不必多礼,战事如何?”
李显虚虚一抬手,一股暗劲涌动之下,已将叶胜扶了起来,也没多客套,直接追问其了粮库之战的始末。
“回殿下话,粮仓无碍,只是事情恐别有蹊跷,末将等按殿下之安排……”
李显有问,叶胜自不敢不答,略一沉吟,飞快地整理了下思路,将库区一战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禀报了一番。
“毒发身亡?呵呵,好一个毒发身亡!尔即刻回转库区,告诉罗、李二人严密布防,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库区,另,将刘明府给本宫牢牢看住了!”
李耀东等人看不透此局背后的蹊跷,可李显却是一眼便看破了个中之奥妙,但却并未多作解释,只是飞快地下了一连串的命令,而后,也没管叶胜是如何想的,身形一展,人已调头向东宫方向疾驰而去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恶人先告状(二)
夜已经很深了,一弯新月西斜,月色愈发朦胧了起来,凉意渐起,正是一日里最好睡的时辰,然则张柬之却是半点睡意全无,端坐在几子后头的身形倒也说得上稳重,只是一双眼里不时闪过的异芒却明白无误地显示出了其内心里的起伏之波澜,概因今夜一战对东宫来说,实在是太紧要了些,一旦稍有闪失的话,其后果着实不堪设想,身为东宫一系的大脑,张柬之又怎能真安得下心来,这不,一本奏折都已端在手中个把时辰了,却连一页都不曾翻动过。
“先生。”
就在张柬之精神恍惚之际,但见人影一闪,李显那高大的身形已是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殿下回来了,粮仓那儿不曾有意外罢?”
一见到李显已然归来,张柬之精神登时为之一震,忙不迭地站起了身来,只一看李显的脸色似乎不甚对劲,心头不免为之一沉,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出言探问了一句道。
“粮仓没事,只是情形怕是有些不对,唔,事情是这样的……”
对于张柬之这等心腹重臣,李显自是不会有甚保留,面色凝重地走到上首落了座,将自个儿的遭遇以及叶胜的禀报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原来如此,此乃一石二鸟之策也,江陵郡王怕是难过此关了!”
张柬之不愧是当世智者,只一听便已明了了内里的蹊跷之所在,摇了下头,感慨万千地点评了一句道。
“六哥无辜遭劫,本宫何以心安,先生可有何策教我?”
李显本就极擅阴谋之道,张柬之能看得出的事,他自也同样心中有数,只是对于该如何应对此事却并无十足的把握,此际见张柬之一口便道破了个中真谛,自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张柬之的身上。
“殿下海涵,老臣别无办法可想。”
张柬之一听便明了了李显想要救李贤一命的意思,然则他却绝不打算这么去做,只因在其看来,废太子就是个麻烦,对于任何想要继承大位者来说,都是必须除掉的一个障碍,不独对武后来说如此,对李显也不例外,这等情形之下,张柬之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献计去救李贤一命,这便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李显的要求。
“先生之意本宫已知,唔,非是本宫矫情,实是本宫兄弟已少,再去一人,心何忍哉。”
李显固然是杀伐果决之辈,可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一想到自家兄弟已是凋零得不成样子,自难免于心不忍,这便苦笑了一声,无尽感伤地解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须知政争之道容不得侥幸,江陵郡王虽已是无用之人,可倘若有心人应景儿推将出来,却也不是耍的,今既有人愿为殿下持刀,殿下又何须自扰,该如何便如何好了,妇人之仁者,老臣诚为殿下不取!”
张柬之生性执拗,丝毫不因李显的感伤而动摇,不单不肯为救李贤出谋划策,反倒是一板一眼地教训了李显一番。
“嗯。”
帝王之路无父子的道理李显比谁都清楚,原也无须张柬之来提醒,只是心中的感伤却不会因此而稍减,眼瞅着张柬之如此坚决,李显却也不好再就此事多说些甚子,只是闷闷地轻吭了一声,起身踱到了窗前,凝望着西沉的新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启奏陛下,洛阳府少尹范履冰来了,说是有要事要面见陛下。”
七月的天实在是太热了些,纵使寝宫里搁置了两个大冰盆子,可气温却依旧难耐得紧,素性怕热的高宗只是在天快亮的凉爽当口上小眯了一阵,太阳方才升起,便已是被闷得躺不住了,怏怏地半坐在榻上,刚打算唤人来梳洗一番,却见司礼宦官程登高已是急匆匆地行到了榻前,小意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怎么回事?”
高宗已是久不理政了,这乍一听洛阳府少尹如此急地求见自己,还真是吓了一跳,以为又是灾民闹出了甚事端,一个激灵之下,仅存的睡意也就此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的。
“陛下明鉴,据范少尹所言,似乎是‘邓记商号’的粮仓出了大变故,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甚清楚。”
一见高宗神情紧张,程登高立马将原本就躬着的身子更弯低了几分,谨慎万分地应答道。
“什么?怎会如此,媚娘何在?”
高宗早已将应对灾情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邓记商号”身上,这一听其粮仓出了大事,心登时便慌了起来,再一联想起昨日灾民闹事时的浩大声势,哪还能稳得住神,霍然跳将起来,赤着脚在地上团团转了几圈,急吼吼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回陛下的话,天后娘娘心挂灾情,天尚未大亮便已赶到户部去验存粮了,并不在宫中。”
高宗这么一发急,程登高自是更加谨慎了几分,低着头,不敢去看高宗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该死,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宣!”
一听武后不在宫中,高宗登时便是一阵气虚,气恼地一跺脚,恨恨地骂了一嗓子。
“诺!”
这一见高宗气性大坏,程登高哪还敢多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一转身,便要向外头跑去。
“慢着,去,赶紧先叫媚娘回宫,快去,快去!”
高宗毕竟久不理政了,对于应付突发事件,心里头实在是有些不托底,不等程登高完全转过身去,紧赶着又喝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