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桥淡淡道:“我约了人吃酒,换件衣裳就走,夜饭不回来吃,你跟妡儿吃吧。”
“嗯,”张氏低声应着,从橱里取出玉带白的直缀,缀着羊脂玉的宝蓝色腰带,再配两只石青色香囊,伺候着杨远桥穿戴好,因想起那把折扇,便道:“妡儿还小,老爷要不喜欢那扇子就不用带,别纵着她。”
杨远桥唇间露一丝浅笑,“你把妡儿教得很好。”
这还是杨远桥头一次夸她。
张氏微愣,手足便有些无措,“妾身,妾身应该的。”说话时,脸庞因局促而呈现出粉色的云霞,双唇不安地抿了抿,水嫩欲滴。
成亲十多年却还如刚见面时候那般的羞涩不安。
杨远桥心头一荡,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这可是大白天,而且闺女就在外间……张氏圆睁了双眼,支吾道:“老爷,别……”
杨远桥越发兴起,将她抵在墙边亲了个痛快才不情愿地松开,“今天是鬼节,我会早点回来……夜里早点安歇。”说罢,对着床头花梨木底座的穿衣镜整整松垮的衣领,阔步走出去。
张氏傻傻地站着,片刻回过神来,摸摸滚烫到几乎燃烧起来的脸颊,到净房拧了条棉布帕子擦了两把,才觉得舒缓了些。
杨远桥正站在杨妡身后看她写信。
杨妡本是非常坦然,可有这么个人看着,一来怕信的内容不妥当,二来怕字迹露馅,手腕稍犹豫,笔端便呈凝涩之势。
杨远桥笑了笑,迈步走开,等杨妡写完,才道:“颜体字大气端庄,柳体字柔美灵秀,两者习其一便可,我瞧你的字形似颜体骨若柳体,反而□□尽失。”
杨妡红着脸解释,“先前姐妹们一道跟着夫子习《颜勤礼碑》,后来夫子辞馆,我觉得柳体字不错,就自己照着临帖。要不以后我还接着临颜体字好了?”
杨远桥点点头,“刚学写字,切忌贪多嚼不烂,先专心学会一种再学别的。”
“谢谢爹爹教导!”杨妡娇憨一笑,见墨迹已干,仔细叠好递给杨远桥,仰了头切切地问:“这两天就送出去,爹爹可别忘了。”
信是给方元大师的。
上面写着自打上次听过大师教诲,杨妡已经尽心尽力去做,但最近家里不□□宁,又说长辈要请人看风水批八字,各种事情让她没法静心思索,求问大师如何才能保持平常心顺应天命。
就这么点家常事,有什么紧要的,还如此郑重地嘱托?
杨远桥失笑,低头瞧见女儿娇俏的神态还有那双乌漆漆的闪动着热切期盼的眼眸,顿觉心软如水,手指点一下她的鼻尖,柔声道:“爹这就叫人去送。”侧头睃一眼张氏,低声道:“我去了。”
杨妡送杨远桥出门,回头瞧见张氏颜若桃花的粉面,心里有几分明了,却又不便说破。唤丫鬟进来将笔墨收拾了,又吩咐人把各样物品一一送出去。
几人都有回礼,多是笔墨等文具,就属杨远山回礼最重,给了她一只翡翠雕成的荷叶笔洗。
杨峼则回给她半包芝麻糖。
很显然并没想到她会送礼,没什么可回的便随手包了半包糖。
不过既然能想着回礼,就说明他并非不同情理之人。
杨妡掰下一小块,正要往嘴里放,张氏上前一把打落,“他送的东西你也敢吃……在你之前我还怀过一胎,有次在松鹤院,杨峼端给我一碗汤,当时我嫁过来没多久,还想着跟两个孩子亲热亲热……可从松鹤院回来肚子就开始疼,太医说是沾了附子粉,保胎药吃了两个月终是没留住。你爹说我既知有孕就不应再用妆粉,我那会年轻本来就不爱涂脂抹粉,再者我稍懂医理,哪里不知道附子粉能致滑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