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笑而不语,只将一个纸包递给他,道:“你前两天不是说你娘咳嗽老不好么?这是燕窝,回去和冰糖、雪梨一起炖了,有滋养肺阴、化痰止咳的功效。”
邵原一怔,道:“这……”
沈嘉禾将纸包塞进他手里,道:“你若同我客气,我可是要生气的。”
邵原笑起来,将纸包收进怀里,道:“多谢。”
沈嘉禾笑道:“咱们赶紧走罢,不然到家天要黑了。”
几人上车,向着夕阳沉陆的方向行去。
到了家,沈嘉禾简单用过晚饭,烧水洗澡。
他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浴桶里,调好温度,这才脱了衣服坐进去。
疲惫的身体被热水包裹,舒服极了。但他泡了一会儿便觉头晕,于是搓洗一番便出来了,换上干净的里衣上床去,靠在床头读《食经》。
不知怎么的,沈嘉禾这两年特别喜欢读《山家清供》、《调鼎集》、《食珍录》、《易牙遗意》之类同做菜相关的书,偶尔也会照着书中所写的方法试着做一做,虽然十之八-九都难以下咽,他却孜孜不倦,觉得很有趣味。
读着读着便困了,他躺下来盖上被子,灯也懒得吹,便在昏黄的灯光里睡下了。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有人挡住了灯光,那人便斜倚在他身侧,低声同他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却觉得那声音有几分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
意识越发昏沉,渐渐沉进无边的黑暗里,他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心中隐隐害怕着什么,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
第二日,沈嘉禾又起晚了,头疼得厉害。
忆起昨夜的梦境,心中涌起不安。
他不敢再想,起床洗漱。
一直到吃完早饭,仍然觉得不舒服,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着凉了。
昨晚不该洗澡的。
生病了就要吃药。
他去孙大夫那儿抓了药,回来煎了,捏着鼻子将一碗黑糊糊的药汤灌下去,然后上床去躺着,出了一身汗,直到黄昏时分,才觉得身上轻快了些。
简单吃过晚饭,沈嘉禾无所事事,便坐在门槛上,望着院中那棵枣树发呆。
今年春天路过这里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当年那株被大火烧成灰的枣树,竟然默默地长出了一株新树,已有大臂粗细,两丈多高,枝杈繁茂。
他突然便想留在这里生活,想等到枣子成熟的时候,尝尝甜不甜。
于是他留了下来,请来工匠,照着记忆中的模样,建了一座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
他还在西墙跟下种了一棵葡萄树,夏天的时候便结了一串葡萄,不过没等他摘一颗尝尝便被路过的鸟儿啄没了。枣树也结果了,红彤彤的枣儿挂了满树,瞧着便教人欢喜。他只尝了一颗,又脆又甜,一直甜到心里去。他打了许多枣下来,给村里的每户人家都送了些去。他再没吃过一颗枣,剩下的枣熟透了,落到地上,一场雨来,烂进了泥土里。他总觉得,这些枣是该同念念分享的,他不能独享。
他的念念,今年已经十四岁,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他……大概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罢?
沈嘉禾仰头望着天上残破的月亮,轻轻叹息一声,起身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第75章 世子无赖75
沈嘉禾的字画突然就畅销起来。
每次出摊, 一个时辰之内准会卖光。
那个书生每次都来, 每次都丢给他五两银子, 沈嘉禾想拒绝都不能。
偶尔还会出现两个人争抢一幅字画的情况。
买主甲:“五两!”
买主乙:“十两!”
买主甲:“二十两!”
买主乙:“五十两!”
买主甲:“一百两!”
买主乙:“……”
沈嘉禾:“……”
原本只是个打发时间的活计, 意外地却挣了不少钱。
沈嘉禾留着这些钱也无甚用处, 便拿来做了些事情——将村口那条泥巴路修了,把籍奶奶家漏雨的屋顶补了,给一直想养羊的小渔买了一只小羊。
他还想帮邵原换一架好点的木板车,却被邵原拒绝了。
邵原给他出主意:“你不如在镇上租个铺子, 也不必再受日晒风吹。”
沈嘉禾觉得可行, 便让邵原帮着寻摸, 没多久便在白头镇租了一个小门面, 稍事修葺后, 挂上“墨客斋”的牌匾,放了两挂鞭炮, 便开始迎客了。因为客人太多, 沈嘉禾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请杜月娥来帮忙, 每月给她五两银子做报酬。他原本要给她十两, 杜月娥却坚不肯受,便折中成了五两。墨客斋却不是日日开门,依旧只在集市日开门, 平常沈嘉禾便在家里写字作画,兼着打理他的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