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哭叫着如意救我,这大约是她平生仅有的毫无仪态的时候,不仅是旁边的宫女们紧紧的扶着劝说着, 周围的人也一边劝慰一边热烈的围观, 几十号人一起七嘴八舌的说话, 夹杂着皇后的哭闹尖叫,立时就其实什么也听不清了。
德妃悄悄的挪动脚步退出去, 有些人看见了,但觉得自己身份不够,自然不好阻止,有些人身份够了, 却不愿意趟这浑水,尤其是各位有王妃位的外命妇, 名正言顺不好管宫里的事。至于宫中在场的几位主位娘娘, 大约各有各的心态, 横竖这会儿是娘娘在失态,有些人乐的看笑话,有些人却是不想插手安郡王妃的事。
安郡王妃绝对没有那么蠢会给皇后下毒,这里头的水可就深了,尤其是回想起旧年里后宫政权交替的那场前因后果,宫里没什么蠢人,当然就没人出头儿来理这桩事了。
是以皇后哭闹着,嚷着安郡王妃给她吃了□□,要毒死她,而且闹的很真情实感,鬓发散乱,涕泪横流,眼睛里全是恐惧,还拼命的抓着喉咙心口,似乎真的已经毒发,下一刻就要倒地了一般,闹的这般厉害,却连一个阻止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娘娘这是被魇着了之类,竟然就任她这样闹着。
有心要说的人,如皇后跟前的贴身伺候的下人,原本皇后跟前伺候过放出去嫁人的那几位,却都品级低微,放眼一看,跟前俱是一二品诰命,在这些人跟前,别说没有她们说话的份儿,就是让她们说了,谁又会当回事呢?
只有一个五品诰命,赵如意隐约记得她夫家姓梅,此时扑到赵如意跟前跪着哭求道:“安郡王妃,您可是娘娘的女儿,娘娘这样了,求您去救一救娘娘!”
“呵呵。”赵如意笑道,哪里把她当回事。
里头养病的皇上隔着外头只有一间屋,且还只是多宝阁相隔,当然是听见了的,此时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宫里这样喧哗,你去看一看。”
在宫里喧哗是大罪,尤其是在圣躬跟前,宫里真是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新鲜事了,可没想到伺候在皇上跟前的大宫女甜喜却躬身回道:“先前安郡王妃悄悄嘱咐我,若是外头吵闹了,要请皇上只当没听见,安郡王妃会打发的。皇上……”
她当然还是听皇上的,不过甜喜能做到这一等大宫女,眼里见事自然是明白的,安郡王妃的殊宠不同任何人,否则她也不敢叫自己这样回皇帝。
所以甜喜果然就老实的回了皇帝,再做定夺。
皇帝听了果然便笑道:“这丫头,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也罢,朕不理了让她打发去,朕倒要瞧瞧她有什么本事打发。”
安郡王妃的脸面真是比天大啊,甜喜只在含德殿伺候,见赵如意的时候其实不多,如今圣上养伤,才是越发感觉到了。
这一头皇帝当没听到,没理会外头的喧闹,外头也没人出头,任凭皇后娘娘哭闹着,她觉得自己心口烧的火烫,内腑好像都要被烧化了一般,嘴里感觉到了血的甜腥味道,这叫她恐惧到无以复加,拼命的想去抓赵如意来救她,甚至完全看不出赵如意脸上那嘲讽的笑容。
紫香却是看见了,她心中冰凉,尽人事一般的去扶着皇后,反是赵如意好像怕皇后弄脏她的衣服似的,又往后退了几步,差不多站在了人圈外头了,她个头本来够高,此时有点居高临下的看着,明丽的脸上嘲讽之意不减,大眼睛几乎在闪闪发光,很觉得爽快。
她其实不太记得当年的事,她觉得自己都不算是替自己报仇了,实际上她是替皇上报仇,看皇后这样毫无风范仪态的怕死的丑态,心中实在是爽快。
一刻钟热闹非凡的过去了,众人渐渐发现,皇后嘴角确实有一点血迹,可是只有那么一点,说不定只是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她毒发到现在尖叫哭闹着,依然中气十足,除了她自己说自己被下了毒,实在是看不出太多毒发的迹象。
廉郡王妃和世子妃本来就自持身份,远远的在一边看着,离的远些反看的更清楚,这婆媳二人差不多是最早察觉不对的,皇后娘娘这模样,不像是吃了□□的啊。
回想起先前赵如意说的药丸的数目,听到那会儿还没觉得,只以为她们不过随口算一算,这会儿终于听出了些刻意来了,赵如意跟她的丫头,一唱一和,特意在皇后娘娘跟前强调了剩下药丸的数目,这是说给皇后娘娘听的啊!
就是这数目一说,皇后就大惊失色,尖叫着自己被下了毒,也是这数目一说,德妃娘娘也跟着变了脸色,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廉郡王世子妃低声对廉郡王妃道:“母亲您瞧安郡王妃。”
廉郡王妃遥遥看过去,赵如意脸上神情尽收眼底,这个时候,赵如意丝毫没有掩饰。
所有的错都不是她犯的,她根本不必掩饰。
廉郡王府在众世家勋贵中算是较为清净和睦的一家子,但也有两名侧妃,几个侍妾,还有老王爷留下的老侧妃等等,廉郡王妃这几十年来也经历了些事,此时终于是看明白了,这场闹剧竟然是安郡王妃主导,她的剑锋直指皇后!
那瓶药,可是皇上在用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