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停在那间公寓的门前、宗像礼司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侧身对她说道“请进”为止, 柳泉都还有种微妙的感觉,就仿佛这无比戏剧化而惊险万状的一天,让人毫无实感。
她应了一声“失礼了”就迈入那间公寓,意外地发现这间公寓看上去和自己想像中符合宗像礼司这个人画风的装潢风格颇为一致。
她站在玄关, 环视四周。而宗像礼司所选择的装潢风格有些特别, 玄关过去并不是实心的墙壁,而居然是一排多宝格一样高高低低的架子。通过那些格子望去,客厅里的摆设若隐若现;视力很好的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墙上那个镶着拼图的巨大镜框,不由得一阵愕然,转过头去。
此时正巧宗像礼司也走了进来, 咔哒一声关上了大门, 正将腰带里的西洋剑连着剑鞘抽出来握在手里;看到她一脸【那个确实是当时我送给你的拼图吧?!】的惊愕表情转过头来,他不由得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笑了一下。
“哦呀?信雅君为什么这么惊讶呢?”
……又来了。这熟悉的【明知故问】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风格!
柳泉觉得自己有点头痛。
当然不方便直白地说“我惊讶是因为看到你居然像个小说里描写的大情圣那样男友力满格地保留着这幅拼图”, 即使看起来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为何惊讶。
“我惊讶是因为, 看到宗像前辈这种单身男子的公寓里居然这么整洁, 真是出乎意料啊。”她含笑答道, 顺便微妙地小小刺了室长大人一记。
“我记得以前看过别的年轻单身男子的公寓, 那才是……啧啧,脚刚一迈进去,人字拖的鞋底就直接被打翻了汽水、却因为没有及时清理而变得很黏腻的地板直接牢牢粘住了。”
虽然她的话题重点听上去是“鞋底被黏腻的地板粘住”, 然而室长大人却闻言高高挑起了眉, 笑容也变得有点鬼畜。
“哦呀?别的……年轻单身男子的公寓?!”
他缓慢地笑了起来, 随手把剑连同剑鞘放到了玄关的柜子上,然后一边脱下最外面的蓝色军装式长大衣、一边走到她身后,直接从后贴近她的耳畔,含笑问道:“是谁竟然有这样的荣幸,能够邀请你单·独·造·访·他的公寓呢,信雅?”
他故意吐字缓慢地把这个问题拖长声音慢慢说出,说话时的温热吐息就萦绕在她的耳畔,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整只耳朵都飞快地变得通红,耳垂红得简直像是要滴出血来。
“呃……是我表弟!!真的是表弟!!”为了摆脱这种窘困的状况,她大声说道。然而下一刻当她下意识一转身,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站位此刻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因为宗像礼司已经不着痕迹地借着把他的长大衣放到柜子上的动作——再加上他刚刚把自己的剑放下好像只是暂时的,现在他脱掉大衣之后又伸手去拿那柄西洋剑——所以这一刻他双臂刚巧都搭在柜子上,把她困在了中间!
现在柳泉感觉进退维谷。
她的身后紧贴着一排恰好卡在她腰部以上高度的柜子,面前则是笑容极其鬼畜的室长大人。在这种站位之下她当然不可能拿出什么高涨的气势来,仿佛就在一秒钟之内,这间公寓里的气场就产生了决定性的改变。
“是吗?”室长大人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此刻的站位到底有多么暧昧似的,缓慢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就当头给她丢下一记大炸弹。
“跟着一个单身的年轻男人一起到他的住处去,这样的举动有着什么样的含义,你明白吗,信雅君?”
脱掉了军装式长大衣之后,充分露出身上穿着的那件剪裁合身地勾勒出身材线条的白衬衫和西装马甲、以及长裤和靴子的室长大人,看起来带着一点禁欲感,然而那副神情和语调里又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身上同时出现,却一点也不让人感觉矛盾或违和——这让柳泉莫名地感到了一阵紧张。
“呃……不是来丈量尺寸、好去买被炉的吗……?”她下意识就甩出了一句注孤生的单身狗惯用对白。
然而室长大人可不会就此纯良地善罢甘休。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
“哦呀?‘丈量尺寸’?”
柳泉:“……”
室长大人说出“丈量尺寸”这几个音节时的咬字方式,莫名地让她有种正在看会被发小黄牌的段落的既视感,肿么破。
她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小小的寒颤,立刻胡乱找了个救命的理由。
“你你你打了一天一定肚子饿了!我、我马上去做饭!”
她顿了一下,心想万一她在烹饪途中室长大人又跟来厨房继续撩她,她岂不是会一分心就一菜刀剁在自己手上——这种事情必须避免!
“那、那个……在我做饭的过程中,你为什么不去先洗个澡呢?打了一天也浑身脏兮兮了吧而且你还——”
她刚想顺着说“你还跌倒在地上过所以肯定身上也沾了很多灰尘吧”,就因为及时想到了这种类似【戳室长失败的伤疤】的糟糕后果,而立即闭上了嘴,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室长大人可是擅长在别人的一切语言里迅速找出有利于自己的字眼来借题发挥的精英人物。
“洗澡吗,啊,我知道了。”他笑了一声,居然真的直起身子,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还好心地指点她厨房的位置。
“说起来,我以前生病的时候,就受过你的照顾吧。……那么,今天也要同样受你照顾了,信雅君。”
柳泉不知为何,脊背上忽然窜过了一道微妙的寒意,激得她立即也闪电般挺直了上半身,应道:“……诶?!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