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说:那你要赶紧许愿啊。
石磊说:我不知道……怎么许愿啊?
蝶舞说:在心里想。
石磊说:不用说出来吗?
蝶舞说:我们可以把愿望写下来,装到瓶子里,埋在这里。
他们在樱花树下用树枝挖掘了一个洞,将愿望写在纸条上,装在一个瓶子里,然后埋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对方写的什么,只是天真的想,若是流星雨出现,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们回家时,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她拉住了他的手,走过马路。
他们在一个小巷口微笑着道别。
如果知道这是离别时刻,她怎么会松开他的手,他怎么会微笑着说再见。
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了她,而且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回忆。
第二天,石磊没有来上学,熟悉的路口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蝶舞向别人打听,得知了一个消息,石磊以后不能来上学了。
蝶舞问:为什么?
回答是——因为,他是个残疾人。
尽管石磊已经十四岁,但是身体还停留在十岁儿童的阶段,他患有侏儒症。也许,从他认识蝶舞的那一天,他就没有长大,一切都停留在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她转身,走过来,牵着他的手穿过汹涌的车流。
父母带着石磊去了外地的一家医院治病,几个月过去了,没有把病治好。
那段时间,蝶舞搬家了,她初中毕业后,上了一所中专,残疾人三个字烙印在蝶舞心中。
人生的许多离别都在咫尺之间,一转身就是永别,一回头已隔万水千山,再难相见。
他们从此分开,再也没有见过对方,十年时光,一晃而过……
那些年,蝶舞和石磊都发生了很多事。石磊家拆迁了,蝶舞曾经找过石磊,但没有找到。他还是当年的那个胆小的不敢过马路的小男孩,蝶舞已经长大。石磊跟着妈妈学习缝制窗帘,他几乎足不出户,因为每次出现在街上,都会有人喊他“小人龟”、“小矮人”、“武大郎”。
我们必须承认,从某个笑星模仿残疾人引来的观众笑声中,从一些骂人的脏话里,这个社会对残疾人的歧视是普遍存在的。
一个长的很丑的哑巴,只要从十八岁开始,善待他人,用宽容和理解的心面对世界,如此坚持三十年,就可以成为一个长的很丑的中年哑巴。
石磊平时不爱说话,变得沉默寡言。父母为了让他适应这个社会,给他找了一份酒店门童的工作,他站在门前,穿着有些滑稽的红色制服,对每个宾客说:欢迎光临。
他有时会想起蝶舞,这是他的初恋,很显然,也是最后一次恋爱。
石磊有时乘坐公交车回家,他已经能够独自穿过马路,但在公交车上,却需要勇气来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所有人像看待怪物似的看着这个长的像小孩子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