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任何人都要狠毒,这才是真正的她。
奚娴闭上眼,努力将自己的意志转移到肚里的孩子身上。
她知道,知道自己不能变得懦弱,因为懦弱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根本没有变,陆宗珩对她所做的一切,通通……都没有用处!
激烈驳杂的情绪,令她脖颈上的经络显露,锁骨沾满了汗水。
奚娴开始清醒起来,用力攥着女人冰冷的手,无比用力的想要生下那个孩子。
这是她和那个人最后的孩子了。
因为以后都不会有了。
她一点都不怕孤独,因为总会有人陪伴,尽管那人静默无声。
她只是……怕无拘会孤独而已。
仅此而已。
第95章
奚娴生下的是个女儿。
小公主尚在襁褓里,并未睁眼,皱巴巴粉嫩的一小团,软乎乎的小手蜷着,毫无知觉的张着小嘴睡觉,哈喇子沾湿了小块布料。
奚娴再次醒来时,室内早已变得明亮而洁净,她嗅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味,似乎如蛆附骨的仇恨和高傲,也随之消散了。
春草为她抱来了小公主,奚娴垂下眼眸,手指轻触了孩子稚嫩的面颊,宝宝翕动了一下唇,继续香甜沉眠,浑身散发着软乎乎的奶香。
奚娴的长发披散着,一张脸苍白无光,但唇角却微微弯起,逗弄了一会子女儿,便把孩子交给了乳母照顾。
奚娴坐月子的时候,便非常安静,沉默寡言,时而翻看着手中的书籍,转眼看着窗外微风拂过满院芳菲,又能无言半个下午,直到斗转星移,夜空黯淡,她才回过神。
春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道:“主子,您该多歇息些日子,太医也说了,月子时不宜伤神,若否恐是要落下病根。”
床榻上的女子笑了笑,托腮温柔道:“只是太高兴了,总是忍不住期待坐完月子……”
她这样说着,顿了顿,便没有再多话了,又羞涩的偏头含笑,宛若少女,在黑夜中有些阴森森的邪恶诡异。
春草只觉心惊肉跳的,过了半晌才道:“喏,主子高兴,便是奴婢的福气。”
奚娴看着她,似乎很遗憾春草没法理解她,叹了口气摆摆手,便叫春草退了下去。
这段时间里,奚娴甚至没有见到无拘。
她也不知儿子在忙些什么,使唤春草去叫了两趟,无拘却都并没有来瞧她。
奚娴对这孩子多少有些无奈,生而倔强的话,其实将来或许会过得有些痛苦也未可知呢。
总而言之,随他去吧,反正母后就在这里,想要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
月子过得飞快,奚娴觉得自己甚至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想,便在发呆中度过了两月。
月子过后,奚娴的身材也没有完全恢复,反而变得有些丰满……
令她不满意的是,发现自己的腰也粗了一圈,原本精致尖细的下颌,也变得触感丰润,如果稍不注意,下巴便多了一重。
虽则腰线处原本就有些过于纤细易折之感,但现在的手感显然让她无法满意,腹部下方甚至多了一点妊娠纹。
毕竟,过了这段时间,她便要见到嫡姐了。
可是见到嫡姐之后呢?
如果不好看的话,是无法与嫡姐比肩的呀,那她怎么能不知廉耻的抱着姐姐,和姐姐聊她们的孩子呢?
奚娴起身后,便再也没有找过镜子。
宫殿中的那面铜镜被绒布整块包裹起来,可惜她依旧无法满足。
甚至变得有些暴躁而敏感。
她时时刻刻犹疑自己是不是变得不好看了,只怕叫姐姐嫌弃,用膳的时候,看书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伸手摸着腹部。
那里刚生过一个孩子,变得略带松弛,没有了曾经的紧致纤柔,日日夜夜心生焦躁。
奚娴甚至怀疑自己的乳房也变得下坠而丑陋。
她又忍不住拨开铜镜上的绒布,然后仔细的看镜中的自己。
还是一如既往的容貌,眼里却没了原本的感觉。
就像是被剥离的某种特制,令她已经不屑装作天真,最深处的戾气和暴躁翻涌而出,令奚娴认为自己长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她猛地一把摔落了手上的铜镜,甚至抬脚把它踩得四分五裂,脚掌上的痛楚令她更为郁闷。
心雨连绵不绝,侵蚀入骨,浑身酸痛颓丧。
春草进来为她收拾残局时,四周的花瓶和妆奁俱被奚娴摔碎了,就连架子床上的纱帘也被她用手撕烂的差不多,而奚娴正坐在地上,赤着雪白的脚踝哭泣。
春草有些无奈起来,吩咐几个宫人收拾了宫殿,又上前轻声细语道:“娘娘……您不要难过……”
“您最喜欢的姐姐,不是还在偏殿等着您么?”
听到她这样说,奚娴慢慢抬起了眼睛。一双漂亮缀着雨露的杏眼,除了里头布满了血丝意外,脆弱美丽的像是夜空中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