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七天前还在冷府谈笑风生的人,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古家人亲自带了仵作给古灵雅验尸,究竟是什么病来势汹汹、三、四日就夺了古灵雅的魂?
仵作验尸后,摇头叹息,没有中毒或者受伤的迹象,但仵作说,导致伤寒的原因可以有许多,譬如受凉,譬如接触了伤寒病人,再譬如,吞服了某种慢性毒药。
好巧不巧的是,武沁文也感染了伤寒。
不管是武沁文毒害了古灵雅,还是古灵雅传染给武沁文,甚至,武沁文病得不轻,几乎下不来床,勉强走路也要人搀着,可古家就是一门心思认定武沁文是罪魁祸首。
瑞王府内白纱、旗幡飘飞,气愤肃然沉寂。
古灵雅的兄长古坤在灵棚附近的厢房内找到了因招呼宾客而累得几欲虚脱的武沁文。
武沁文坐在椅子上,半支着头,阖眸歇息,惜华郡主面含担忧地替她揉了揉双肩:“姐姐,你别硬撑着,跟王爷说一声,回房歇着吧。”
武沁文受宠若惊地按住惜华郡主的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勉强的笑:“惜文,大夫说伤寒会传染,你还是不要靠我太近了。”
说起这事儿,惜华郡主就来气:“古坤真是欺人太甚了,他以为古家还是以前的古家吗?如今,跻身十大家族行列的是我们武家,他居然敢找你的茬?我想,他大抵就是想通过此事来抹黑我们武家,好让皇上惩治我们,给他们古家挪地儿,重新返回十大家族的行列。”
武沁文低头:“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娘家。”
“这事不怪你。”
武沁文捧起一杯茶,伤怀地道:“说到底,古坤也是太疼爱古灵雅,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待会儿,他说什么,我都忍着就是了,反正,清者自清,这件事就算闹到皇上跟前,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而另一边,古坤在听了古灵雅的贴身丫鬟的详细叙述后,知晓了妹妹在府里对武沁文做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事,心里就越发确定是武沁文怀恨在心,为了报复妹妹所以才想法子让她染了伤寒,而瑞王也极厌恶这个发妻,于是任由她伤寒了两日,奄奄一息之际才请来大夫为她诊治。
瑞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古家动不得。
但武沁文,只不过是武家一个小小的庶女,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为武沁文伸冤!这个妹妹打小跟他的感情好,严格说来,妹妹骄横的性子还是他给惯出来的。如今妹妹被人害死,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一念至此,他迈向了武沁文歇息的厢房。
武沁文休息得差不多了,和惜华郡主一块儿开了门,打算去往灵棚。
谁料,刚一开门,就有一双大掌拽住了惜华郡主的衣襟,不等二人做出反应,古坤已带动内力将惜华郡主摔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惜华郡主和试图抓住她的武沁文一同撞上了院子里的梨树,关键时刻,武沁文抱住了惜华郡主,跌落在地的那一瞬间,她的背死死地磕在了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地面上,惜华郡主则压住了她的身子,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惜华郡主赶紧扶起了武沁文,惊慌地道:“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武沁文只觉得动一下,后背就要断裂了一般,痛得她不停倒抽倒凉气,她忍住眼角的泪不让其滑落:“还好,就是有些疼。”
惜华郡主纵然再优雅再知书达礼,此刻也浑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叫什么事?她是皇帝钦封的郡主,论身份,根本在古坤之上,古坤凭什么对她动粗?难道古坤要谋害她和武沁文?
“古坤!本郡主敬重你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所以对于你之前的污蔑之词未曾真的放在心上,谁料,你丧心病狂到了要杀人泄愤的地步!本郡主还没有怪罪瑞王妃把伤寒传染给了本郡主的姐姐,你倒好,反过来,先是污蔑,再是谋杀!本郡主现在就要跟古大人对簿公堂,看看这桩案件,究竟该如何审理?”
古坤倒也不惧她:“好!我就不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死得那么蹊跷,当真就不能留下蛛丝马迹!”瑞王不愿意彻查,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向皇上要来最好的太医,或者苍国师,替古灵雅验尸,一定能有所发现!即便徒劳,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推了惜华郡主和武侧妃一把?大不了被贬官,有什么好怕的?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云澈和落霞公主走了过来。
“参见大皇子,参见落霞公主。”三人齐齐见礼。
云澈逡巡的目光自三人身上流转而过,语气不甚友好地道:“古大人打伤了武侧妃和惜华郡主,这是何意?”
“这……”他怎么一怒之下忘了惜华郡主还有大皇子这座靠山呢?
云澈走到惜华郡主的身旁,犀利而冰冷的眸光落在古坤不经意间露了一分惧色的脸上,道:“瑞王妃死于伤寒,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太医验过了,仵作也验过了,古大人节哀顺变,莫被悲恸蒙蔽了双眼,见着谁都认为她是谋害瑞王妃的凶手。”
古坤鬓角冷汗涔涔,眼底掠过一丝不甘,但仍旧恭敬地道:“是!微臣伤心过度,所以鲁莽了,微臣这就向惜华郡主和武侧妃赔罪!”说着,对着二人福了福身子。
惜华郡主和武沁文没再多言,古言离开后,二人也一同去往了灵棚。
云澈脸上那张优雅的面具顷刻间碎裂于无形,深邃的眸子流转起暗沉阴冷的波光,他没有忽略古坤俯下身子时露出的不甘,尽管他也不明所以,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古家和武家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他的未婚妻惜华郡主,善解人意,温婉贤淑,可骨子里倔得很,亦十分地护短,今儿古坤摔了她们姐妹俩,回去她就得像武国公哭诉,而古坤那边,显然认定了瑞王妃的死和武沁文有关。
失去了伯夷侯府这座大靠山,还有武国公府,可眼下,不知不觉间,武国公府和古家杠上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还是说,有一双潜藏在暗处的大掌默默地推波助澜?
“是桑玥。”落霞公主咬牙切齿地蹦出这个名字,美眸里燃烧着滔天怒火,令原本就燥热的夏季更添了几分闷热。
云澈狐疑地抬眸:“桑玥?”
落霞愤恨地道:“没错,一定是她!长平公主闯入我府邸的那晚,曾经见过桑玥,田女官告诉我,长平就是受了桑玥的挑拨才会找我兴师问罪!而古灵雅在七天前也曾见过桑玥,为什么见了她的人,都死了呢?哪怕她不是直接动手的人,也定然是那幕后操控棋局的棋手!”
“落霞,我知道驸马死了,你很伤心,来参加瑞王妃的吊唁更是令你触景生情,但你不能因此就随随便便地恨上姚家的表小姐,父皇对姚家,终究是不同的。”严格来说,父皇对桑玥,终究是不同的。至于为什么,他讲不出个所以然,可胆敢质问父皇的,普天之下走不出一手之数,而质问了之后还活得好好的,除了当年的冷香凝、如今的荀义朗,就只剩桑玥了。
落霞心里冷笑,你未必不怀疑桑玥,可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不过是想借着我的手来打击桑玥罢了,那又有何难?我跟她的仇不同戴天!顺便替你扫清一个障碍,你是我弟弟,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落霞,你别冲动。”云澈拍了拍落霞公主的肩膀,至于这言外之意究竟是遏制还是唆使,不得而知了。
落霞不着痕迹地拂去他的手,转身走出了院子。
她可是记得,姚家新认回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儿子。
……
桑玥和姚馨予在南宫氏的陪同下给瑞王妃上了一炷香,又宽慰了其实并不怎么哀伤的瑞王几句,尔后准备打道回府。
谁料,突然就发现姚秩去如厕,竟是半天没回!
姚晟三兄弟急忙分开去找,这个弟弟,刚入京都不久,对于大户人家的规矩习得不多,王公子弟、千金小姐们也不认识,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糟了。原先没打算带他过来,可他非说他们膈应他、排斥他,陈氏心软,便让他出来见见世面。
人算不如天算的是,这市面没见着,倒是惹祸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