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莲子坐在湖水边的青石上,托腮看着悠悠湖水,小脸上一片怅惘落寞之色。
身后有脚步声走过来,她神色微微一动,转眸看向来人,待看到他手中带着酒味的银锭,不由蹙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
“韶哥哥又托你买酒了?”
、
“嗯……”
“韶哥哥已经醉了十日了,再这么喝下去我真担心他会一病不起……”
筮坞戍幽眸沉了沉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眺望着眼前水天一色的湖光山色,不由想到月余前自己也曾在那个树下日夜买醉,那样的心情……从前他不会懂……但是如今……却已明白的透彻。
不过许多事情,就算你再如何明白的透彻,却也无可奈何,爱莫能助。
师父早已说过,世间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早已注定好了一切的开始与结束。
就如同早已被命运之网捕捉到的鱼,再如何挣扎,也是枉然。
他忍不住转眸看向对着湖水发呆的糖莲子,那么他和她之间呢……是否也早已暗中写好了结局……
那结局又是好?是坏?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糖莲子突然转过头来,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无暇宛若天山池水的眸子直直注视着他,有些疑惑的道。
“没……没什么。”筮坞戍神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他微微偏过头去,重又眺望着眼前的悠悠湖水,肩上的发丝垂落到脸颊边,将那岑寂清诡的面容遮盖了一大半。
他们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并肩坐在湖水边,谁也没有再开口,其实以糖莲子活泼好动的性格,若是换了别人她一定会觉得很闷,但是身边是筮坞戍时却不一样,哪怕他就那样一句话不说,就那样静静陪着她身边,她便觉得很安全,很舒适,很安逸,仿佛眼前岁月静好,一切平淡而又充实。
尤其是他身上那淡淡散发的带着几分清寒冷意的雪松香气,只有一闻,便觉神清气爽。
任何一个女人还是渴望安定的,糖莲子也不列外,她想要的终究踏实温暖的港湾,而不是随风漂泊,不知归处的小船、
“阿筮……”她望着湖水中藤蔓错节的幽绿色水草,看着几片粉红色的花瓣在淡蓝色的湖水中飘飘摇摇,顿了一下,轻声道,
“待一切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天山好不好?我们就一起隐居在那里,那里的一切都很朴实很简单……人心也没有那么复杂……我想,你会喜欢的……我们就一起住在那里,直到很老很老……好不好?”
筮坞戍偏过头来看着她,她便也转过脸来笑盈盈注视着他,一双清纯的眸子含着晶莹的泪光,小脸上透着说不清的倦怠之色。
筮坞戍抬手轻轻擦拭掉她脸颊边滑落下的一颗透明泪滴,乌黑藏紫色的眸子有细碎的波光幽幽浮动,半响,他轻轻点了点头,
“好。”
听他允诺,糖莲子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放大了,她扑闪着睫毛,笑着又落下一串泪珠,这一路走来,似乎看尽了人心,看尽了世事变迁,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心中太多的感觉一瞬间交集在一起,难以说清到底是喜悦还是酸涩。
就在此时,一声鹰鸣之声传了过来。他们举头循声看去,便见一只黑色巨鹰从苍穹之中俯冲而下,朝着他们飞了过来,爪子上绑一封书信。
“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 糖莲子见筮坞戍看着信笺一脸严肃,不由问道。
“是昆仑掌门的信,昆仑有难,我须去昆仑山一趟”
“我与你同去!”
筮坞戍却摇头道,:“此行凶险,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那我更要去了,我留在这里才会更加担心……” 糖莲子不放心的皱起小眉头。
“……还有七日九件神器的魔气就回净化完毕,你帮我守在这里,我只信任你”
“可是……”糖莲子想说什么,却也知道筮坞戍一旦做了决定很难改变,她低下头紧紧咬着唇,有些担忧的拽着他的衣袖道,“……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筮坞戍温凉的掌心轻轻握住她白嫩的小手,神色郑重的承诺:“好,我答应你”
血海蜃池。
断桥残骸边上,一轮孤月冉冉而生。
荆棘丛生的灌木中,一个红色衣影身姿灵巧的走了过来,笑意盈盈的朝着断桥上的那个棕白色身影走去。
“樨雪师叔!你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我呢~” 漫相思看着那身影脆声唤道,脸上笑容明媚。
“是你救走了溟鲛?” 木樨雪转过身来看着月色下走来的女子,脸上却没什么笑容。
“是!是我救走的!”漫相思毫不掩饰的回应,脸上依旧是笑着的,“樨雪师叔,你就念在往日的同门情分上放过溟鲛师叔吧”
她撒娇似的轻轻搂住他的腰,神情烂漫无邪,没有丝毫防备。、、
“你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布下的局就这样被你毁了 ”
木樨雪脸上浮起一片阴风,他猛然一把扼住漫相思的脖子,手指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猛然用力,黑润润的眸子一片肃杀寒色。
漫相思怔住了,却没有挣扎,只是目色平静看着他笑道,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木樨雪沉静黝凉带着丝丝水汽的眸子不发一言的注视着她,手指的力道却又增不减,知道她觉得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他才缓缓收回了手,看着她涨红着脸扶着栏杆猛咳,声音平静而寒凉,
“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说罢,看也不看漫相思,转身消失在茫茫大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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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昆仑地脉。九重地阙外
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暗黑色的大门外,神情倔强而执拗,她额头上布着一层薄汗,似是已经站了很久了。
“烛夫人,您还是请回吧” 一个侍者模样的小童从大门内跑了出来,面色为难的看着漫相思,目光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