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惯来醒得晚,眼下,还不到卯时。
楚洛上前,手中还捧着方才顺子给的衣裳,踱步到龙塌前,俯身亲了亲尚在怔忪的某人额头,温声道,“先去后殿洗脸吧……”
他目光微滞,似是还有些恍惚看她。
她遂又笑笑,“那你等我……”
楚洛言罢,转身捧着衣裳先去了屏风处,在屏风后挂好衣裳,才从屏风后方踱步去了后殿方向。很快,后殿中的水声传来,李彻似是才忽然反应过来,楚洛是来殿中给他更衣的。
他不需要她来……李彻眸间微凝,稍许,又低着眉头,嘴角微微牵了牵。
今晨尚早,他起身踱步到屏风后宽衣。
内殿中烧了地龙,其实不冷,他宽下睡袍,露出男子精壮的后背。楚洛折回时,手中毛巾上还挂着涔涔热气。他转身,暖意徜徉,她踮起脚尖,温热的毛巾沾上他脸颊,暖意似是传到心底。他眸间微赧,温声道,“我自己来吧……”
“好。”她却之不恭。
“还要吗?”她习惯早起洗脸两次。
他应好。
再出来,他已自己穿好中衣,从楚洛手中接过面巾,又再擦过一次脸,似是同早前比才算清醒多了,随手将毛巾置在一处,楚洛已取了方才挂好的龙袍给他穿上。
两人都没说话,却配合默契。
他拢衣裳,她便踮起脚尖给他牵衣领。她给他束腰带,他则低头牵衣袖。仿佛也不需要旁的话,自然而然,也心有灵犀。
等都穿戴妥当,他只俯身吻了吻她额头,没有再多说旁的话。
楚洛笑了笑。
铜镜前梳头,他一直在铜镜里看她。他天生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她替他束发时,眸间认真,一丝不苟。等束发好,顺子呈了玉冕来给他戴上,李彻系好下颚的系带,起身时,玉冕上的玉藻微微漾了漾,天子气度尽显。
他揽她到怀中,顺子眼尖,退出了内殿去。
楚洛看他。
内殿中没有旁人,他忽得抱起她,抵在一侧亲吻。楚洛一惊,全然没有想到,他稍后还需早朝……
他的双唇已覆上,她来不及思绪,他唇边的亲厚里又带了几分不容置喙。他少有这么亲她,她被他亲得些许恍惚,等他松开双唇,她才睁眼,眼前玉冕上的玉藻晃了晃,晃得她面红耳赤,“阿彻……”
他应道,“我就是想亲亲你。”
楚洛眸间微敛。
他似是从昨日起,就在她跟前没有再用过“朕”这个字……
思绪间,李彻才放下他,离殿前,又温声道,“马上年关休朝,早朝的时间会比往常长,不必那么早去御书房。”
今日本是她轮值,往常他离开之后,她差不多便要去御书房,他应是怕她在御书房等很久。
“好。”她应声。
李彻才撩起帘栊出了内殿,顺子快步跟上。
今日是已是腊月二十五,按照京中惯例,腊月二十七,朝中官员便要开始休沐,一直到正月初一,百官携家眷入宫拜谒,而后正月初五才会正式返朝。
算上今日,其实也只有今日,明日,后日这三日朝中便要休朝了,这几日早朝的时辰恐怕都要延长……
东暖阁内,楚洛正在收拾昨晚看完的册子,李彻方才说早朝的时间会延长,那便不急,离早朝下朝应当还有一段时间,她正好可以将昨日看完和未看完的册子稍作归整。
一面归整,一面目光偶尔瞥到案几上的几支红梅,只觉赏心悦目。
隔了些时候,册子整理好后,稍后就可以让松石帮忙抱去御书房,思绪时,楚洛手中没拿稳,掉了两册,她不想劳动旁人,便干脆半跪下身子去捡。两本册子中的一本正好落在了小榻旁的空隙里,她伸手去够的时候,见里面还有一个小册子,应当是早前李彻在东暖阁的时候落下的……
她顺势捡起。
又用衣袖抚了抚上面的敢,目光瞥见封面时,又略微愣了愣,大理寺卷宗?
李彻在看大理寺卷宗?
她意外,忽然又联想起这两日他都有些心神不宁,不知可是大理寺有悬而未决的案件要他操心的?
楚洛顿了顿,虽好奇,还是没有伸手去翻。
只收好,放回案几上。
成明殿中伺候的宫人不会随意入暖阁内,涉及到对方奏折,册子和这些东西的地方,只会有福茂这样靠谱的人来收拾,更不会随意翻阅案几上的册子。
楚洛收拾好,唤了松石入内,这才抱了案几上整理好的册子往御书房去。
……
今日的早朝的时间果真尤其长,楚洛其实在案几一侧已经看了好些时候的奏本,又不时看看日晷,还未下朝,她这才知晓李彻为何会提醒她,因为时间实在太长。
大监入内奉茶的时候,温和道,“临近休朝,这几日朝中都会有些忙,早朝的时间有时会将近晌午。”
楚洛点头。
大监拱手,“六小姐有事便唤老奴。”
楚洛应好。
约莫真等到临近晌午的时候,殿外的脚步声传来,还并着李彻的说话声,“让张世杰,于洪如,赵沫,廷秀之,刘威几个晌午后陆续来御书房,朕有事传召,再晚些,请封相和太尉来一趟,如果时间不晚,再宣王凤成入宫,就同他说,朕要过问绵州的事……”
他一口气吩咐,也就大监这样的熟手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