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太史阑道,“怎么都无妨。”
三公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女子骄傲而耿直,不卑不亢,不阿谀,不轻狂。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别有心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三公都稍稍放下了心,对望一眼,说起了正事。
“我等前来,为龙莽岭案。”章凝道,“你曾经说过陛下中毒,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但凡这种慢性毒药,西局最擅长,只怕此事和康王也脱不开关系,所以龙莽岭案,确实得好好办,借此机会压一压康王党羽的气焰,陛下将来回宫也安全些。”
“请三位大人吩咐。”
“你且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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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一日,西凌昭阳城,龙莽岭案,开审!
一大早整座城都沸腾了,百姓那日迎接王驾,亲眼见了康王自己接了告自己的状纸,正引为奇谈,茶楼酒肆,连日讨论,都在说这状纸虽然接了,但未必能开堂审,康王何等身份?南齐唯一的亲王,太后身边最为信重的红人,谁敢审他?只需要康王回京,甚至不回京,一封密信递给太后,这案子,就审不成!
不仅审不成,连带咱们新上任的昭阳同知,女英雄女大人,只怕也要被连累,仕途到头咯。
大多数人持这种看法,也有一部分人,却坚持认为,太史阑自出现在人们视线中,便一鸣惊人,不同凡响,诸般行事,若有神助,有种人生来便是创造奇迹的,或许再创造一次也未可知——她能让康王自己接了告自己的状子,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跌一次跟头?
两种说法僵持不下,以至于茶楼酒馆甚至开了赌局,赌太史阑和康王,谁能赢到最后,目前赔率一赔五,大部分人不看好太史阑。
毕竟双方身份地位相差太悬殊,强权社会的规则,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开审的消息一出来,人们和他们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样的涉及亲王的案子,这么快就开审了?
这意味着什么?
昭阳城轰动了,昭阳的官吏们激动了,连带周围市县听说消息的人,都源源不断地奔了来,昭阳府门前人山人海,迅速带动了当地摊贩的商机。
卯时开审,一声威武,屏风后转出三位顶戴辉煌的老臣,气度端肃,不怒而威,有识得官服等级的,认出这是朝中三公。
众人更激动了,昭阳虽是首府,毕竟僻处一地,哪有机会见这种国家最高权力之地的大佬们,还一见就是三位?
三公位于其上,随后是刑部尚书,右侧坐下西凌行省总督。左前方摆下一张小桌子,那是给太史阑的。
昭阳代府尹已经算是国家级中层干部,但在这些大佬面前,有个座位还算是大佬们看在景泰蓝面上。
但太史阑最后出来时,民众忽然安静,随后爆发欢呼如海潮!
“好样的!太史大人!”
“居然真开审了,太史大人,我的宝押在你身上啦!”
“给他们来个狠的!为民申冤哪太史大人!”
北严赶来的百姓尤其起劲,在人群外拼命蹦达,大喊,“统统买太史姑娘胜!”
呼声传入堂上,神态庄严的大佬们对视一眼。
这个太史阑,虽是女流,但民间威望,真是前所未见。
之前朝中很有一种说法,说那太史阑沽名钓誉,说她烟视媚行,驭男有术,所谓胜利守卫北严,不过是勾引到了晋国公和他的大总管为她拼命,本身能力平平等等。
然而民心是秤,今日昭阳府堂前一见,真相自明。
何况……三公掀起眼皮子,瞅瞅坐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太史阑,嘴角抽了抽。
烟视媚行?
算了吧!
她要算烟视媚行,咱们还算翩翩风流呢!
……
因为涉及当朝亲王,以及西局指挥使二品大员,案件不会公审,人群迅速被驱散到十丈以外,昭阳府兵丁和上府兵一同把守住整个昭阳府。
人群被隔开,却不能驱散,所有人虎视眈眈盯着里头,也给主审的官员们增加了压力。
“传首告!”
主审的章凝声音威严,衙役的水火棍落在地面上声音沉厚。
陈暮从堂后战战兢兢走了出来,苏亚在他进门前,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想想那些过去的日子。”
陈暮浑身一震,再回头看她时眼底充满泪水,忽然轻声道:“小音……如果这次我报了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苏亚顿了顿,一瞬间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被这久违的称呼勾起了回忆,眸底泛出淡淡的痛,随即她握住了陈暮的手腕。
“你做个有勇气的人。”她道,“我们才能有勇气一起走下去。”
陈暮眼底绽出光彩,吸一口气,走上堂。
状纸递了上去,陈暮早已将状纸背得滚瓜烂熟,他不敢抬头,对着地上青砖,一字字将状纸念来,声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