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看,漫天飞舞的是白花花的试卷和课本,地上也是,堆积如山的白色试卷,赵远阳抽出自己的试卷,把订书钉抠开,接着把这一大堆散乱的试卷丢出去,看着它们在空中分崩离析,从一摞变成一张一张,被风吹得飘摇。
赵远阳心里爽快,把抱上来的书全丢了。
不知道旁边班级的谁,把垃圾桶都从上面丢下去了。
几个主任出现在楼下,大喊着停,罗主任更是直接冲上楼,要来捉那个丢垃圾桶的坏蛋。
收废品的在楼下清理着费试卷,罗主任冲上四楼,气喘吁吁地叉腰,大喊:“垃圾桶谁丢的?哪个班?是不是十八班!”
霎时间无人敢动。
魏海就当着他的面,把自己那一摞书丢下去。
因为没人继续丢了,空中只有他的书在孤单地飞。
罗主任正想骂,嘴都张开了,一看居然是魏海,他又闭嘴了。
委婉地说:“你们两个一楼的,跑四楼来干嘛?”
赵远阳双手空空如也,摊手:“丢书。”
“垃圾桶谁丢的?”
赵远阳摇头,指了下:“那边丢的,谁我就不知道了。”
罗主任嘴角一抽:“你们班已经开始开班会了,快下去,别跟着掺和。”
赵远阳和魏海就下楼了。
魏海吃着炸鸡,老余在上面讲台上说些陈词滥调,然后开始说填志愿的要点。
“吃东西的都停下了!认真听我说,填志愿!”
“大家回去后,可以在网上填报,也可以来学校,最好还是来学校,稳妥一点,老师可以帮你分析分数。”
六月二十三分数公布,接着就可以开始填报志愿了,截止日期是六月二十九,这期间毕业班的班主任都会留在学校办公。
“二十七和二十八号,尽量这两天到校来填志愿,自己在家可以先研究一下有意向的院校,往年的分数线高,并不能说明问题,往年爆冷门的院校,或许今年分数就水涨船高了,不要掉以轻心。”
虽然一班除开赵远阳和魏海,全是尖子生,但是说到填报志愿这件事,同学们依旧是一片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操作的,或者担心自己滑档的。
赵远阳觉得自己可能是炸鸡吃多了,老余说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完了再一脸茫然地问别的同学:“是什么时候出成绩来着?什么时候填志愿?”
老余给大家留了一点互相讨论、留联系方式的时间,班上有看对眼的男生女生,这时候要是想告白了,他也管不着了。
有女同学来问赵远阳要联系方式,赵远阳一时间收到了好多条好友申请。
过了会儿,外班也来了女生,还有其他年级的——因为赵远阳要毕业了,这个时候不过来问他要电话那岂不是就错过了?
赵远阳行情好,魏海行情也好,看得旁边男同学都酸酸的。
班上在讨论聚会的事,说还剩点班费,问赵远阳去不去。
赵远阳平时跟班上同学关系都一般,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班上的优等生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八竿子打不着,于是平时就缺乏交流。
到了毕业季,散伙饭还是要去吃一顿的。
打铃了,老余又站起来说了几句掏心话,祝福大家都能有好前程,说了两句后,宣布放学。
班上有同学眼眶红了,老余眼眶也红了。
魏海从抽屉里摸出一条拆了的黄鹤楼,给赵远阳:“里头还有十包,等下拿去给他。”
老余是个老烟枪,他身上总是一股烟味。之所以班上很多同学抽烟他都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闻不到。
赵远阳抬眼看他:“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魏海说:“我成绩又不好,还爱逃课,你去给。”他看着赵远阳,英俊的眉皱起来,“你不给我就拿回家自己抽了啊。”
等那些多愁善感的同学们把老余放开了,老余走出去,赵远阳就从后门追出去,把烟给他。
——估计还是第一次碰见在学校送烟的学生,老余没接。
“是魏海给的,反正毕业了,也没人管你收不收礼……嗯,他说谢谢你照顾。”
比起照顾魏海,老余平日里照顾赵远阳的时候要多一些,他是看着赵远阳从吊车尾慢慢爬上来的。虽然在这个班里,赵远阳依旧算不上什么成绩顶尖,或者顶聪明的,也不是那种特别乖特别听老师话的,但他进步却是最大的。
他拍了拍赵远阳的肩,伤感而欣慰地笑:“烟老师就不收了啊,以后不教你了,还是得好好努力。”
赵远阳说:“这一条快一万块了呢,你不要魏海就丢了。”
老余噎住。
把烟给了老余,赵远阳回到班级,没什么要收拾的,该丢的都丢了,书桌上有他刻的霍戎名字的首字母缩写,还中二地画了个心形包起来。
魏海去上厕所了,让赵远阳在教室等他。
教室里渐渐没人了。
赵远阳瞥见魏海书桌上也刻了一大堆东西,魏海上课从来不听讲,上课听着歌就爱在书桌上刻他心爱的粤语歌。
他低头认真地看,还看到了一句歪歪扭扭、用小刀刻的:i wish i know how to quit you。
这刀痕比较新,像是这一年才刻在桌上的——不知道是哪来儿的歌词,赵远阳看笑了,觉得魏海比自己还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