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让直乐,问,“祖母,是不是二叔怕了我爹,才跑的老远去做官。”
“胡说八道。”宋老太太笑,“往哪儿做官是皇帝老子的安排。”
宋嘉让心胸开阔,他经常挨揍,也不觉着会有什么心里阴影,欢欢喜喜的吃过早饭,就准备去上学了。老太太还一个劲儿的念叨呢,“身上有伤,去学里可怎么坐那硬板凳呢,就在家里歇一日吧。”
宋嘉让哪里敢应,道,“不成不成,叫老爹知道,又得寻我的不是。”又说,“今天表叔也一并去学里了,老太太、舅婆,你们好生歇着,等下晌午我们放学就回家。”
宋老太太点了点头,马后炮的说一句,“不准出去吃酒啦。”
宋嘉让腿一软,如今再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吃酒了。
正好,小纪氏带着宋嘉语宋嘉诺来请安,三个男孩儿便一道去学里了。只是,小纪氏看宋嘉让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不善。
小纪氏早上才知晓儿子昨晚被打了,为了还是出去吃酒的事。小纪氏实在气的了不得,当着儿女的面便是一通报怨,说宋嘉诺,“你大哥没规矩惯了的,你怎么还跟着他去胡闹?他要去吃酒,就让他去!你跟着去做什么?看惹你父亲生气!”
宋嘉诺一五一十的说,“是秦峥哥哥请客呢。秦峥哥哥的功课是学里最好的,而且常常照顾我,我在学里也常常请教秦峥哥哥功课。还有阿嵘,我们都是好朋友。昨天还是大哥在父亲在前替我求情呢。”
小纪氏嫩白的指尖儿戳儿子眉心一记,道,“秦家峥哥儿是不错,你多跟他来往。你大哥没个正形,成日就知道打打杀杀,功课一塌糊涂,跟着他能学出什么好?”
宋嘉诺就有些不乐意,“母亲不知道,学里同窗都喜欢大哥。”
小纪氏道,“去学里是为了学功课,别的都是虚的。等以后你金榜题名,人们也喜欢你,都恨不得跟你交往呢。”
宋嘉诺刚要说话,宋嘉语已道,“我听娇姐姐说,秦家规矩可严了。你们这样吃酒,父亲都气的打你和大哥,峥哥哥肯定也受罚了呢。”
宋嘉诺没反驳,也没说别的。
小纪氏叹口气,命丫头传早饭来。秋晨微凉,宋老太太便令小纪氏与儿女用过早饭再去请安,省得冷风朔气的冻着。
其实,小纪氏有所不知,这事儿还是宋嘉言跟老太太提的,宋嘉言道,“二妹妹一入秋就穿上夹的了,这几天又有些咳嗽,还有二弟也是小小年纪,早上天寒,不如让他们用过早饭再来请安呢。”
事关自己的小孙子,宋老太太一口便应了。
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小纪氏尽管心里恨宋嘉让拖累自己儿子挨打,不过,除了心里恨上一恨,小纪氏也没啥好法子。毕竟,宋嘉让是嫡长子,又住在前院,除了在老太太这里碰面儿请安,一般宋嘉让都很少与她说话。
小纪氏忽而心下一动,脸上神色渐渐舒缓,见老太太没什么事,便温顺的告退了。
宋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辛老太太笑,“大姐怎么忽然叹起气来?”
“看老大媳妇这样,我就发愁。”姑嫂关系向来融洽,宋老太太本就没甚心机,也不大存得住话,叹道,“我跟永福命不好,亲娘早早过逝了。到了我的让哥儿言姐儿这里,又是这样。”
辛老太太劝道,“大姐这是哪里话,我看外甥媳妇懂规矩有礼数,人也生的伶俐,还有语姐儿诺哥儿,个个都是好孩子。”
“孩子都是好孩子。”宋老太太没啥心机,却不缺阅历,道,“我自小在后娘手下过日子,这亲娘后娘的差别,我一眼就能瞧出来。你看刚刚让哥儿给她请安,她那张脸拉的,也不知让哥儿哪里碍着她的眼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幸好我还活着呢,也能多照看两个孩子。”
辛老太太只得道,“有大姐瞧着,再说,让哥儿他爹也不是个糊涂的,大姐莫要担心。孩子转眼便是大人了,我听说城里人都成家早,让哥儿今年十二,转年也十三了,大姐给让哥儿相看个好媳妇,便齐全了,以后小夫妻定能过好日子的。”
这倒是说到了宋老太太的心坎儿上,老姑嫂两个又欢欢喜喜的说起孩子的事来。宋老太太很惦记娘家子侄,对辛老太太道,“这三年笙哥儿筝姐儿守孝,笙哥儿好生念书,以后叫老大给笙哥儿弄个差使,孩子也就出息了。”
辛老太太道,“笙哥儿是个老实胚子,看他自己吧。他若是那块儿料,大外甥亏不了他,若不是那块儿料,也别去够自个儿够不着的东西。”
“看你说的。”宋老太太是个护短儿的,笑,“我看笙哥儿就很好。”
两人正说着话,小纪氏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武安侯府的两个婆子,宋老太太倒是认得的,笑道,“这不是张妈妈、李妈妈吗?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二人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张妈妈笑道,“我家夫人吩咐奴婢们过来给老太太与舅老太太请安,今秋庄上送了些土物儿,夫人说送来些给老太太、舅老太太、姑娘、姑爷、和小爷、姐们儿尝个鲜儿。”
原本武安侯夫人与宋老太太是死不对眼的,宋嘉让宋嘉言的生母大纪氏生前没少受宋老太太的气,武安侯夫人一提起宋老太太,以往都是用“那乡下婆子”来代称。还是后来宋嘉让宋嘉言兄妹渐渐长大,有兄妹二人调节劝和着,如今两个老太太见面儿还能说上几句话。
人家送来东西,宋老太太场面话也会说几句,道,“劳你们夫人费心想着了。”
张妈妈笑道,“还有一事,我家五姑太太回来了。夫人说,若是得空,想请哥儿姐儿过去,一家子热闹热闹。”
宋老太太笑道,“这可好,我们言姐儿跟她五姨母的情分最好了。”对小纪氏道,“既然是你娘家妹妹回了娘家,不如就明儿你带着孩子们去热闹一日,也给你母亲请安。”
小纪氏面露难色,“正想跟老太太说呢,仁德郡王府刚下了贴子来,说是明日菊花宴,邀媳妇去赏菊花。我不知五妹妹回了侯府,已接了郡王府的帖子。”继而一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与五妹妹闺中时情分最好,便是后日去,五妹妹也不会怪罪我的。”
宋老太太有些不高兴,没理小纪氏,对张妈妈道,“既然这样,大太太明日是没空闲了。我家言姐儿明日必去了,就这么回你们夫人吧。”
张妈妈笑道,“是,奴婢记得了。”
打发走了两个妈妈,小纪氏方柔声道,“老太太,郡王府的菊花宴,各家的夫人小姐们都会去,嘉言嘉语年纪都大了,错过未免可惜。”有时,小纪氏真不晓得老太太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姑娘大了,总该有自己的交际。郡王府的花宴,帝都闻名,是各家姑娘交际的好机会。至于五妹妹纪嫣回娘家之事,什么时候去不行,又不差这一日半日的。
宋老太太冷冷道,“你带着嘉语去就是了,言姐儿肯定去见她五姨母的。”
小纪氏无法,只得道,“这是张妈妈她们送来的礼物单子,请老太太过目。”
“行了,你去看着安排吧。”宋老太太不耐烦道。
小纪氏早惯了老太太的态度,便顺势退下。
中午吃饭时,宋嘉言听到五姨母回帝都的消息,果然十分高兴,道,“老太太,我过去跟五姨母住几天才好呢。”
宋老太太对纪家人其实没啥好感,便是与武安侯夫人也是近些年看着孩子的面子才有所来往,不过,老太太却很喜欢纪家排行行五的姑娘——小纪氏的妹妹纪嫣。有时,老太太闲了还会胡思乱想,觉着若是当初嫁给儿子的是这位五姑娘就好了。
听宋嘉言这样说,宋老太太也没反对,笑道,“你亲姨母,又是你外祖母家,住几天就住几天。”笑看辛竹筝一眼,“只是,你走了,筝丫头要闷了。”
辛竹筝笑道,“我每日过来跟姑母和母亲说话,哪里会闷呢。”来帝都不过数日,辛竹筝已入乡随俗,改娘为母亲了。
宋嘉言笑,“那我少住几天。”又拉着辛竹筝的手道,“筝姑姑有所不知,我五姨母嫁人这些年,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她可喜欢女孩儿了,结果偏偏生的都是儿子。以前,五姨母怀着三表弟时,还派人把我接到她家里去,就盼能生个女儿呢,生出来又是儿子。”宋嘉言边说边笑,引得辛竹筝也笑了起来。
宋老太太指着宋嘉言笑,“陈家单传了好几代,就盼着人丁兴旺呢,别说三个儿子,就是五个,人家也不嫌多。”
这也是纪嫣颇受婆家喜欢的原因,实在太旺家了。
其实,姐妹几个,纪嫣算是嫁的最差的。她庶女出身,当初武安侯夫人有意让纪嫣给宋荣续弦,结果给小纪氏抢了这桩亲事。最后,纪嫣嫁了京郊的大地主,家里万顷良田,不愁吃喝,不过,排场富贵着实无法与武安侯府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