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邱雁君哪会这么放过他,她故意提起坛子,先从时季鸿屁股开始冲水,一边冲还一边说:“看起来好多啦!长出新肉了,看来要不了多久,皮也会长出来的。”
还是让我死吧!时季鸿死死埋着脸,假装自己已经再次晕了过去。
邱雁君忍着笑冲了半坛子水,先问:“还疼不疼了?”等听到一声含含糊糊的“不疼了”之后,才把披风给他盖回去,还在心里总结:果然对付熊孩子就得脱裤子打屁股哈哈哈!
熊孩子装了好半天死,就是不把脸露出来,邱雁君过了一会儿先心软,抬手戳戳他手臂,“要喝水吗?”
“不喝。”他闷声说。
邱雁君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拍拍他胳膊说:“行啦,不用难为情,反正你屁股已经烧坏了,看不出原样了。”
时季鸿:“……”
她自己说完,觉得好像不像是安慰,又清咳一声,说:“不过你放心,会长回原样的。”
时季鸿:“……”
不行,哈哈哈,她好想笑,不过某人还养伤呢,这事儿留着以后再笑话他不迟,邱雁君暗自记下一笔,把话题转了回去:“这次的事情就是个教训,以后不能逞能了,知道吗?有事也不许嘴硬,怎么回事就好好说,听见了没?”
“哦。”他埋着脸应。
“哦什么哦?说你记住了,下次不敢了!”
时季鸿终于抬起头来,有点不耐烦的说:“我记住了,下次见死不救!”话音方落,后脑勺就啪地一声、挨了一巴掌。
“我跟你说什么了?不许嘴硬!”邱雁君拍完熊孩子后脑勺,觉得挺爽的,接着威胁,“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可就换打屁股了。”
时季鸿:“……”
他之前为什么要那么贱,舍身去救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什么,干脆赌气趴回去,继续憋着。
他认怂了,邱雁君就开心了,运功帮他把被子和毡毯蒸干,说道:“你再睡一会吧,等药力发散发散,我看伤口现在好多了。我算着时间,到时候叫你吃第二粒药。”
时季鸿没应声,但他这么趴着很快就真的睡着了,再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邱雁君坐在对面毡毯上,膝头放着厚厚一本书,眼睛却茫然的望着虚空,显然正在发呆。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邱雁君就跟猛然惊醒一样看向了他,“醒了?觉得怎样?”边说边拿着水囊送到了他嘴边。
时季鸿喝了几口水,回道:“好多了。”
邱雁君却像是不放心一样,又试了试他额头和手的温度,确定是正常温度——虽然比他平时体温还高一些——才松口气:“看来还是这内服的药管用。过一会儿就可以吃第二粒了。”
迷宫里不见天日不知时辰,但邱雁君自己带着沙漏,给时季鸿吃药时就摆上了,到现在刚好转了三次、过了三个时辰。
“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所以我们一直困在这里?”他没有接邱雁君的话,反而问出一句邱雁君也搞不清楚答案的话。
“我倒没想过跟这个有关,只猜测是导善还留下了什么,等我们探寻。不管怎样,你都要赶快好起来,我们才能想办法啊!”她故意语气乐观的回答,还像摸小孩子一样,摸了摸他头顶。
“唔……”时季鸿不置可否,脸趴回去,含含糊糊的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邱雁君疑惑:“啊?哪里好了?”
“你待我很好。”
邱雁君:“……什么意思?我平常对你很差吗?我也对你很好过啊!”
“那是以前,很久很久的以前。”
他语气似乎有点怅惘,邱雁君被他这样一说,也不由想起很久很久的以前,她为什么就不肯再对他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醒了就专心写感情戏
☆、第88章 那些前尘往事
就像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样, 邱雁君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只顾自己、把其他人都分隔在另一个世界冷眼评估的。
但她穿越的环境太不友好了, 一开始彷佛被世界遗忘一样没什么人管, 只有婢女照顾起居,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有空间,打算自食其力全心修炼了,又被迟来的“父爱”关在了笼子里。还因为有这份“殊荣”,惹来了本就没什么来往的姐姐的嫉妒,邱雁君觉得自己简直是可怜透顶小白菜、备受迫害灰姑娘的加强版。
直到另一个小可怜时季鸿被送到她住的院子——十二岁的漂亮小男孩,突然父母双亡,一句话都没留下,自己还病歪歪的,比她还可怜。
那时候邱雁君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个爹有这么无耻,但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邱至澜非常现实,不是一个滥发好心的人,所以她猜测邱至澜可能是占了时季鸿家什么便宜,或者想放长线钓大鱼,等时季鸿长大些再占便宜,对这个小男孩就多了些同情。
怀着这种同情,她一开始确实是真心真意照顾时季鸿的。后来两人相处久了, 渐渐有了感情,十二岁的时季鸿很依赖她, 这让她感觉自己终于和这个世界真正建立联系、不再是一个孤零零的灵魂,他们俩算是同命相怜,他依赖她, 她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于是就成了彼此唯一的感情寄托。
如果一切顺利发展下去,也许数年之后,他们会水到渠成的发展成伪青梅竹马恋情,可是伪青梅邱雁君很快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原来那个看起来十分依赖她的小男孩,在人前人后,竟有两副面孔。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久到邱雁君以为自己应该已经忘了,但现在时季鸿提起,她却又非常清晰的想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四岁时,我送了你一件生日礼物,是一个很可爱的院子模型,院子跟真的一样,有自己会动的水车,有跑来跑去的小鸡小鸭,院子里的小房子还隔一会儿就冒炊烟。”
时季鸿听她突然提起旧事,悄悄转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看向说话途中坐回对面毡毯之上的邱雁君。
“那个啊……”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像是不太记得了一样。
“嗯,那个院子,我真的十分喜欢。我记得我送给你的时候,你脸上也有笑容,还伸手点了小鸡小鸭有几只,我以为你也很喜欢,还很高兴。可是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小院子,问起你的时候,你一开始支支吾吾,后来说不小心弄坏了,怕我伤心,所以不敢说,还在我面前表现的很惶恐。”
时季鸿垂下眼睑,没有做声,邱雁君笑了笑,自己接着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是从你身上学到的‘表里不一精湛演技’了吗?”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震惊,脸上也有不可置信之色,邱雁君看他这样,心里有点难受,但还是说了出来:“没错,我亲眼看见你把小院子毁掉了。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不喜欢,可以跟我说,可以拒绝那个礼物,甚至把它丢在一旁压箱底,为什么要背着我毁掉,还演戏骗我?”
为什么毁掉院子的时候表情那么狰狞,彷佛送礼物的人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他真的恨她是邱至澜的女儿,恨屋及乌,她都更能理解他当初的举动,但这么多年下来,时季鸿并没有表现出恨她,反而不声不响的帮了她很多,这让她更加疑惑,完全不懂时季鸿在想什么。
“你看见了?”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看见……所以,你就不再……”
邱雁君拢起双腿,伸手抱住膝盖,回道:“我忘了我中途返回想跟你说什么,当时你房里没人,我就想悄悄的吓你一跳,没想到把自己吓了一跳。我那时候毕竟没有现在的城府,待你自然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你也很快察觉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