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半拉半敞的窗帘,外面是个半开放式的阳台。阳台左侧是个小小的吧台,隔着半扇窗帘和落地自动玻璃门能窥见吧台的一角,放着两把高脚椅,还有个三层无挡板的酒架,上中下三层分别是白酒红酒和啤酒。靠栏杆的一侧是个简单的料理台,要真的使用起来连油烟机都不用,栏杆外就是他们刚才呆的后院,绿树月明,天然供养。
阳台右侧是浴室,朝外的两面都是磨砂玻璃,最右面是大理石墙壁,靠房间的这侧直接抵着玻璃门。屋主应该是特意拉开了窗帘,隔着干净光洁的玻璃,浴室里奢侈的大浴缸和一圈齐腰高、明显居心不良的暖玉栏杆。
“朗…”某人真名太占便宜,许风沐叫不下去,干脆换成最习惯的称呼,“朗神,你煞费苦心让我到你家,难道是为了偷看我洗澡?”
“放心,在你允许前我不会随便进你房间,顶多坐楼下举个望远镜隔着毛玻璃看。”朗歌直直走到后面,拉上浴室那侧的窗帘。感应门自动打开,他穿过玻璃走到阳台左侧,隐在窗帘后捣鼓着什么。
对以后要借住的地方还算满意,许风沐扯开领结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挽起衬衫右袖坐在床边,“你进来举望远镜也行,洗个澡而已,没什么不敢给你看的。我原来读书的时候,还经常去洗澡堂,里里外外到处都是裸|男,都习惯了。”
“只给看不给吃,那我还是不看了。”朗歌躲在阳台捣鼓着,说出来的话生怕不够欠揍,“我搞这个浴室,主要是为了以后干你的时候增添情趣。”
他说的十分坦诚,千分真挚,万分流氓。
许风沐研究了下,浴室周围的栏杆材质位置光滑度,倒确实挺适合自己这种身高的男人扶在上面弓起腰挨操。
“再接再厉,梦想成真。”许风沐紧了下右手的绷带,祝福的态度相当敷衍。
“让你一说,深感无望。”朗歌受到鼓励,并不觉得开心。
许风沐贞操感相当薄弱,可能在他的观念里当1和0没区别,重点只在于他愿不愿意上那个床。
明显不愿意。
征途还真是漫漫…朗歌端着个餐盘折回来,顺手摆在床头的柜子上。餐盘里乘着一碗葱花鸡蛋汤面和配套的餐具纸巾,还有一盒止痛药。
“你会煮面?”许风沐表示怀疑,朗歌大爷似得生活方式,打开煤气灶对他来说都难吧。
“不会,”朗歌坦然的回答,“这是来收拾房间的家政阿姨三分钟前煮的,我让她放在料理台营造气氛,沐爷你感动吗?”
许风沐装耳瞎,用健全的左手拿过筷子抬头对着光瞅了瞅,确定朗歌没有趁机在偷舔才去找面。他眼睛往下一瞟,汤面已经飘到合适夹取的位置。
“你肯定不让我喂你。”朗歌目光在灯下流转,占尽了世间的浪荡轻佻。他娇贵的手稳稳托在餐盘下面,视线烙在许风沐耳侧朝他努努嘴,“喏,吃吧。”
许风沐没跟他客气——他也不懂客气,习以为常的接受了朗歌的帮助。
许风沐吞咽的速度很快,送到嘴里后立刻夹起下一筷子放凉,不仔细看可能会忽略他怕烫这个细节。
猫舌。
明明体温总是比别人高。
朗歌用空闲的手拖住脑袋,斜斜的盯住在他注视下依旧无比自然的许风沐,“我还准备了小蛋糕,你要吃吗?”
彻底咽下嘴里含着的面,在吞下下一口前许风沐抽空回答,“不吃。”
“你现在已经彻底戒掉甜食了?”戒烟戒酒戒甜,接下来还会戒什么?“沐爷你真是个挺神奇的人,没什么欲望,没什么贪念,没什么不能割舍的,偏偏活的又很自我。”
学心理的人,难道都这样动不动就喜欢分析别人的人生轨迹?许风沐捞干净碗里的面条,把筷子放在餐盘上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擦嘴,示意朗歌把餐盘放下。
“不喝汤吗?”朗歌没动,依旧稳稳举着,“汤底是用龙虾嫩鸭牛骨熬了六个小时,还用猪牛鸡肉糜滤过的高汤,我请来做国宴的师傅准备的,尝尝吧。”
汤确实鲜,许风沐吃面的时候能尝出来。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余光扫了眼朗歌微微打颤的胳膊,“你手不累吗?”
那绝对不是个舒坦的姿势,托举的时间过长,胳膊肯定会酸。
朗歌微微愣了下。
即使知道许风沐内里是个体贴的人,也总会被他不经意的细心暖到。
“为你效劳是我应该的,你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喝点汤养胃。”朗歌执拗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许风沐再次接收到类似命令的要求,没怎么迟疑便顺了他的意思,左手拿起汤勺尝了两口汤。半温的汤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真切滋润了这顿时间饥饱不定的胃囊。
见他喝下大半碗汤,朗歌才满意,把餐盘搁到旁边的柜子上,皮相恢复一贯的风流浪荡,“沐爷,我这么伺候你了,该赏点福利吧?”
“哦,你又要怎么套路我?”许风沐情绪怏怏,没有露出不满。
在他从小收到的教育里,世界是公平的,谁都没义务无偿对你好。朗歌最近确实对他尽心尽力,索要点报酬也正常。
“让我拍张照呗,”朗歌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准许风沐,“你看着镜头,让我拍清楚你的眼睛。”
…
连续两晚的查案真是要命,东方露出蒙蒙鱼肚白,穆瑞失魂落魄飘到局里的醒身镜前,跟里面憔悴黯淡的人无声对视,彼此都感觉对方命不久矣。
西局办公楼石柱前的醒身镜据说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是二十年前因公殉职的前局长掏腰包给西区置办的,装在进大院的第二根柱子上,西区的警务人员出来进去都能从里面看到自己。老局长说过,要用镜子照出他们一颗公正为民的赤子之心。
现在赤子之心什么没看到,眼里的红血丝倒是很清楚。穆瑞悠悠叹了口气,闭眼晃了下头,准备醒醒神投入新的工作中。
“啊!妈呀!”在他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镜子里多出个人影来。穆瑞吓得七魂离体,差点呜呼。他把魂魄召回来转过身,才发现跟前是朝思暮想牵牵挂挂的人,一身疲劳顿时化作惊喜,“许风沐?你真的来了!”
“正功副董把我架空了,刚好有事就来看看。”许风沐心理素质强大,没有让他一惊一乍吓出病来。
但见穆瑞苦命的脸满是辛酸,他又有种打道回府的冲动。
“别光看看,我已经给你把副局办公室收拾好了,欢迎许青天随时上位!”穆瑞搓着手感激的仰望他,仿佛此刻的许风沐脑门上已经长出弯弯的月牙,“正好我打算再审一次赵广,还有昨天西二院失火情况也调查的差不多了,你打算先顾哪边?”
“先提审赵广。”按时间来算,赵广牵扯的涂宏志谋杀案发生的最早,而且跟自己还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许风沐熟门熟路往审讯室走,途中条理清晰的给穆瑞交代,“死者的社会信息你们应该调查过了,接下来找人去调查死者儿子涂南的社会关系,交友信息,和不在场证明。我查过他的常用号码和社交账号,前两天全部注销了,学校方面也失去了联系,已经确认失踪,之后的时间你们要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涂南?”穆瑞费劲的回想起父亲死后隔天,坐在审讯室里抽抽搭搭的小男孩,“你怀疑他?”
“不是怀疑。”而是想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的情况下,证明他的清白。许风沐没细说,眼睛往后瞟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