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孤儿寡母的,真真可怜!”

“程小郎把话说的明白,此番回乡不为钱财,只求葬父,程三何苦咄咄逼人。”

为程卿说话的人很多。

单打独斗,街坊们畏惧程家的权势,众人凑在一起,那就有胆子质疑和指责了,毕竟是程知述所代表的二房不占理!

柳氏抱着三个女儿扶棺大哭,凄凄惨惨,街坊邻居越发指责程知述冷血。

程知述终于多看了程卿一眼。

这小子,到有几分聪明。

可惜到底是个小孩子。

以为大哥程知远任职的江宁县距南仪县路途遥远,南仪这边就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吗?

就算原本不知道,过了三个月,什么消息都能传到了。

程知述忽然抬高声音:

“大哥离家十几载,未有家书送回二房,更别提年礼孝敬,继母也是母,大哥这样做是不孝!”

“分家十九年,大哥在外为官,从九品主薄一路坐到了七品知县,可不仅是他个人的努力上进,还有朝廷对他的信任提拔。”

“去年河台府境内发生洪灾,朝廷拨下赈灾银两,被河台府官员经手后层层贪墨,真正落到灾民手中不过十之一二,天子震怒,派出钦差彻查此案……大哥程知远,身为河台府江宁县知县,在钦差到江宁县的前一天畏罪自杀吊死在县衙中,这是愧对朝廷的信任,是为不忠!”

“灾银贪墨,灾民死伤惨重,谁贪过赈灾银子,谁就对千千万万的灾民不义!”

街坊四邻们鸦雀无声,程知述掷地有声反问程卿:

“程卿小侄,你来说说,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二房如何能让他的棺柩进门?”

第3章 :叔侄各执一词

啊——

不忠不孝不义!

这三个指责太重,普通人沾到任何一个都要脱层皮,三个指责都落在身上,一个人活着没法面对社会指责,死后也将背负洗不清的污名。

不管男女老少,在这世上生存都要讲个脸面。

程知述是一点也没给大哥留脸面。

街坊们看着程卿和柳氏几人的目光都变了。

如果程知述的指责为真,他们刚才就是在为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说话,大家的同情心喂了狗,没人心里会舒服。

当然,也不是程知述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至少‘不孝’这指责是存疑的,程知远和继母朱氏有矛盾街坊们都知道,这话也就听听。

但不忠、不义这两点……程知远真的连赈灾银子都贪?

柳氏要替亡夫辩解,偏到了这样的场合,她着急起来连话都说不清楚,辩解无能。

程家三个女儿要说话,大家愿意听吗?

不愿意!

什么叫闺阁小娘子,就是家里女儿没出嫁前养在深闺,没有她们参与大事的资格。

唯有程卿,作为程知远的‘独子’,家里唯一的男丁,此时才能为亡父辩驳——

“三叔,先父和继祖母分家,半点家财都未要,放弃了二房嫡长子理应继承的一切,这也叫不孝?陈年旧事,小侄不欲和三叔争执,想必族里还存着当年分家立的字据!”

程卿看起来很恼火。

其实给老宅送信没反应,抬着棺柩到二房门口又大门紧闭,程卿对二房这边的态度早有预料。

不过那继祖母朱氏也当真小气,分家十九年了还要给原配长子安个不孝的污名。

程知远背负污名,程卿也落不到好,她是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的‘儿子’,在大魏朝会寸步难行。

这哪能行呀。

不用演戏,程卿都能情绪激动:

“至于不忠不义,先父从九品主薄入仕,兢兢业业十几年做到了七品知县,河台府洪灾,先父奔走在抗洪前线,在河堤上数死还生,江宁县是整个河台府受灾最轻的一个县,他上对得起朝廷的信任,下对得起治下百姓,三叔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将先父的功绩和付出抹去,未免太、太过——”

太过无耻。

热心的何老员外在心里接上这话。

“你这黄口小儿,竟睁眼说瞎话,你父亲分明是在钦差大臣到江宁县自戕,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县衙,他若没做亏心事,怎会畏罪自杀,真要等朝廷公布罪名,你才会承认?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二房容不下他,程氏祖坟也容不下他,让他的棺柩进门,是脏了二房的土地,污了程氏百年清正家风!”

程知述知道的还挺多。

程知远的确是一跟绳子吊死在了县衙里。

程卿‘醒来’太迟,她若是早点穿来,肯定不会同意柳氏草率扶灵回乡。

后宅妇人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查案的钦差是好人,在县衙里搜不出所谓的账本,就法外开恩允许程家人先安葬程知远。

呵呵,这样莫名其妙葬了,程知远“畏罪自杀”的事岂不是变成了事实?揪不出活人,就把罪名都推在死人身上,毕竟死人不会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