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桂有些怕羞,但看着张继手里的封红又想要,便小声说了句,“问表姐夫安。”
辛媛抱起杨桂问道:“桂哥儿还记得我吗?”
杨桂摇摇头,“不记得。”
辛媛鼓着腮帮子,“亏我还给你缝过擦口水的帕子,以后不跟你好了。”
杨萱忍俊不禁。
辛媛不爱做针线活儿,之前赔给她的帕子根本没法用,就给杨桂用了,先先后后也就做过几条帕子,还好意思提。
这番打岔,先前的悲伤尽数散去,杨萱不再提那些伤心事,倒是认真打量辛媛几眼。
这将近一年工夫,辛媛个头蹿了一大截,原本跟她差不多高,现在明显高出两寸,身材也开始呈现出凹凸的曲线。
辛媛见杨萱打量她,更加挺直腰杆,笑道:“这会儿你得仰视我了吧?”
杨萱听薛猎户的婆娘说过,女子太早破身会不长个子。
张继果然也信守诺言,愿意等她及笄。
杨萱长长舒口气。
春桃沏了茶过来。
辛媛闻闻茶香,皱眉嘟哝,“你怎么用这种茶盅,难看,跟茶叶也不相称。”
跟以前一样的没心没肺。
杨萱嗔道:“有得你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辛媛端起茶盅抿两口,再抿两口,四下打量番,“收拾得挺干净,你怎么找得这房子?”
杨萱少不得又把之前跟辛渔说过的话,再对辛媛重复一遍,因怕辛媛不知道萧砺,便把之前在清和楼门口见过那茬提了提。
辛媛瞪着杨萱,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还不承认,害得我禁足一个月。”作势要拧杨萱腮帮子。
杨萱急忙告饶,“阿媛饶我这次,我还有正经事儿求姐夫。”
将前些天自己画出来的纸笺递给张继,“……想求严大人画几幅小画,竹也罢,兰也罢,然后寻匠人刻成像模子类似的印章,届时印在纸上,用来写信也罢,誊录诗作也罢,比寻常纸笺多几分雅韵。”
张继赞道:“好主意,你那铺子叫什么名号?”
“叫醉墨斋,就在南池子大街,离皇史宬不远。”
“地方不错,”张继连连点头,又问,“只卖文房四宝,还有其它东西吗?”
只顾左右而言他,却是不提肯不肯帮忙求画。
辛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想插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张继连番问过七八个问题,这才道:“这几日我便去拜见外祖父,只是外祖父性子难以捉摸,我也不敢确保,但会尽力促成。”
辛媛终于开口,“咱们家里不就有两幅外祖父画的墨竹,送给萱萱便是。”
张继莞尔浅笑,“那是泼墨画,没法刻印章,得要工笔细细勾勒出形状,但又不能太细,太细了不好刻。这种画法很局限笔力,不能随意挥洒笔墨,故而担心外祖父未必肯应。”
杨萱恍然,“能求到最好,求不到的话,我再另外请人,只要画作别跟我这般拙劣就可以。”
张继笑道:“也成,实在不行,我认识几个工笔画得相当不错的好友,等会试过后,就请他们画几幅。不过,我们要是去买纸笔,还请承让几分。”
言外之意,就是要带同窗好友光顾生意。
杨萱大喜过望,连声答应了,顺带着把自己在干面胡同的沁香园也显摆出去。
辛媛惊讶不已,“你卖笔墨纸砚也就罢了,为啥还卖点心,你……把铺子租赁出去不行?”
杨萱怼她,“我是钻进钱眼里了,不行?”
辛媛瘪瘪嘴,想再分辩,瞧见张继朝她使眼色,便没作声。
杨萱不由好笑。
可见张继虽是宠她,却也并非由着她性子不加管束。
转念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杨芷,顿时嗟叹不已。
原本张家相看的是杨芷,谁成想杨芷不愿意,反而落在辛媛头上了。
想来“人各有命”是有道理的。
再过些日子,张继那边有了消息,严伦果真不愿作画。
这事已在杨萱预料之中,也没有太多失望。
进入二月,京都街头随处可见外地前来赶考的学子,醉墨斋是前所未有的忙碌,沁香园也声名渐响,不时有学子慕名前去光顾。
杨萱跟松枝商议,索性又想出来几种意头好的名字,诸如“状元及第”、“竹节登高”,都是将原有的糕点稍加修饰,换汤不换药。
二月中,会试如期举行。
二十日,会试最后一场考完。
二十一那天,沁香园的生意空前绝后的好,自打正午起,松枝拉着板车就一趟接一趟地往有司胡同送食盒,接连跑了十余趟,几乎把铺子里的点心都搬空了。